越往南,便是越山高林密,这与他站在那些雪上的时候可不一样,站在了光秃秃的石头山上时,极目所眺望之处便是那视野尽头模糊的成了一条细直的长线。而这里,山势平缓,一株又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有可能让你走到山顶时也不自知,望不穿看不透,迷惑着你的眼睛。

    走了许久,叶白柳没能找到一处可以驻足远眺的好地方,不得已又停了下来,放弃了想要再看这北江最后一眼的想法。

    “可惜了,怕是以后再也看不见了。”叶白柳笑着揉白冽那毛绒绒额脑袋,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些惋惜。

    似是听懂了这句话一样,白冽低低的吟了两声,凑了过来蹭着叶白柳的脸,像是在安慰,也像是在跟着叶白柳一起惜叹。

    “老伙计,不用这样,这里是你的家,我走后,再没人管着你,你也可以天高地远任鸟飞般的横行无忌了。”叶白柳把额头贴了上去,语气温柔的像极了父母的叮嘱,“我是回家,你应该为我高兴,每个人都应该是有家的,你也不例外,再过个许多年,除了我,你一定也会有自己的家人,到时候,也许你也不会记得我了。”

    叶白柳笑着接着说,“不过那没什么,我以后也可能不会再来这里,我们,也许这一次真的就是永远分开了,也许,我也会忘了你。所以,没什么好留恋的就这样吧,陪我走最后一程吧。”

    一人一兽的额头分开,叶白柳彻底的放弃了想要凭高远眺的想法,刚才说到家的时候,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里了,虽然他在这里待了两年,有着或苦或暖的记忆,可与故乡比起来来,分量仍是差了很多。

    “走吧。”他叹息了一声,然后利落的翻身跃上了白冽的背,他不是个恋旧的人,明天还有着美好的东西在等着他,他不想迟到。

    他抚摸着白冽的脖子,然后指着南方,指着他们接下来要去的方向。

    白冽人立起来嘶吼一声排出忧愁,它读懂了叶白柳的意思,聚散终有时,它要送叶白柳这个朋友最后一程。

    虽然它不善远行,可这时读懂分别的它也开始了疾驰,下山的路一路飞奔,叶白柳的耳畔像是刮起了一阵大风,再一次的听见了熟悉的呼啸声。

    同样的声音,但是这往日里折磨人的风声此时却让他心潮澎湃,情不自禁的大声欢呼了出来。

    来的时候空着手,回去的时候腰包鼓鼓,这一趟北江,真算是来的值了。

    想到这里,叶白柳从胸口里掏出了一块白色的玉牌出来,玉牌不管是正面还是反面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号,只有一些走势很乱凸起来的纹路。其实,与其说这是块玉牌,倒不如说是块坚冰,冷的出奇,即使隔着一层手套,那丝丝的凉气还是穿透了进去,冰冻着他的手心。

    真不知道那个少女给自己这块牌子有什么用?

    这块玉牌,他能想到的唯一的用处就是去换些金饼,像冰一样的玉怎么说也得是一件有些价值的异宝,炎炎夏日里,可是件驱暑的神物,相信富贵人家是舍得为了它花些闲钱的。

    看不出个名堂的叶白柳悻悻的又把玉牌收了起来,虽然一看就是件价值不菲的东西,可叶白柳并没有去卖掉他的打算。

    现在的他并不缺钱,这两年来,他卖给那些来这里的古城商行的东西可不少,金饼子一大堆在那里等着他去拿,再加上这两年来的饷钱,现在的他也可以算是个大户人家了。

    而他不想卖掉的原因,说起具体来,其实也不全是因为钱的原因,只是他潜意识的觉得,他不应该卖掉这个冰一样的玉牌,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

    这时,待白冽带着叶白柳下了山上了主路的时候,他忽地觉得脸上一凉,有雪花从后边打在他的侧脸上融掉了,留下了湿润的感觉。

    这感觉让他好奇的回头去看,这一看,一眼便看见了远处天空那墨般的云,自北方连绵铺天盖地飘来。

    这是大雪的征兆,以往每一次看见这般昏沉的云时,迎接来的,必然会是铜钱大小的雪,以及更加冷冽的寒风,这个时候,大雪一下起来就会没完没了,落在地上的积雪会累到两人多高的高度。这样恶劣的状况会一直持续到孟冬的时候,等云走了,朔风带走雪,能走人走马的时候,斥候们才会派出人去雪山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