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觥筹交错,推杯送盏,伴着温酒大啖螃蟹,言笑晏晏,又见凉亭下有鲜亮的菊花,施老夫人吩咐厨房去煎菊花茶,送来解腻助兴。标船上送来的螃蟹异常肥美,剥开蟹壳满是流黄膏脂,沾的满手都是,吃的尽兴,席间也起了乐子,对对子,猜字迷,一轮轮的吃蟹喝酒。

    甜酿贴贴自己的脸,只觉面热心跳,胸口被酒气堵的微微的疼,便停了酒,也不吃螃蟹,只管剥了蟹肉,去给姐妹和弟弟们喂食。

    酒席过半,施老夫人熬不住晚,一家人早早的吃了团圆饼,施老夫人回了正房,吩咐众人:“你们好好吃喝,松快松快。”又叮嘱带喜哥儿的嬷嬷:“仔细看着哥儿,别磕了碰了吃坏了,少玩一会,带着回屋睡去。”

    老夫人走了,人人也都松懈了三分,仆人也趁空溜去找乐子,姐妹几人在水边赏了一会月,玩笑了一回,园子有风稍冷,携手回屋里玩耍,甜酿耐不住酒气上涌,只想寻地方好好躺一躺,陪着嬷嬷将喜哥儿送回屋,再回去时,宝月也不知去了何处,只得自己往绣阁去。

    园子里的席面也散了,只留些残羹冷炙,收拾的仆妇应是偷懒去了,碗碟七七八八的还摆在桌上,被月色和烛光一晃,显出几许冷清。

    她分明见凉亭一角,月色之下还有个人影,笔挺挺的站着,身旁搁着一只酒壶,背对着她,看着满池睡莲的小清潭。

    这时节的秋意渐起,睡莲已不再长,圆圆圈圈,青青小小,正在拼命挣扎最后一点的翠色,甜酿缩起肩膀,蹑手蹑脚溜过,正迈出几步,听见他四平八稳的道:“二妹妹,别走。”

    甜酿知道他喝醉了。

    白日里已喝的不少,晚间这一顿酒,她眼见着他的眼睛,像星河晕染在黑夜的水面,波光粼粼,潋滟生姿。

    她顿住脚步,半晌后朝他走去:“大哥哥。”

    她站在他身边,默默的注视着眼前的景色,一花一木,一草一树。

    “残酒浇艳花,皎月照幽林,觉不觉得这样,比刚才的觥筹交错更好些。。”

    “那是因为大哥哥喜静的缘故吧。”

    “我这人最爱热闹,最多应酬,如何喜静了?”

    甜酿不说话。

    他扭头,看她也笔直站着,上下打量她一眼,淡声问:“白日还好好的,晚上看你似乎有些不高兴?”

    “今日过节,心里开心,没有不高兴呢。”

    他也不反驳:“你从园子里过,见我在此地等你,也不上前来说话。”

    甜酿心头一窒,呐呐垂首:“我没瞧见哥哥。”

    他轻轻笑了一声:“我却瞧见了妹妹,妹妹走路的声音,地上的影子,风里送来的甜香。”

    她微微有点儿抖:“哥哥瞎说,我穿的是软靴,没有声音,走的也是黑漆漆的地方,没有影子,也没有香气。”

    施少连转身面对她,将身体懒散倚在栏杆上,漆黑的眼里都是笑意,指指她的裙:“一开始我便看见你,妹妹今天一身皦玉衣裙,在婆娑树影间也可见衣裳颜色,很是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