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陈念慈拨通了一个电话,笑语道:

    “苏问啊,我可是都按你说的做了,不过,我是没想到会把那孩子灌醉了,是不是还是让她们分开睡得好?”

    “哈哈哈哈哈姜亦恩喝醉了?哎呀您放心好了,安寻有分寸不会乱来的!要的是她俩酒后吐真言!您不是最关心安寻的终身大事嘛!成败都在她姜亦恩了!”电话那头传来狡黠的笑声。

    “你呀,操心别人歪点子一大堆,什么时候为自己考虑考虑?”陈念慈反问一句。

    “哎呀老太太,您这一晚上还没忙活够啊,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苏问嘟囔了几句,一如既往的秒怂。

    挂了电话,苏问把手里的半瓶啤酒一饮而尽,苦笑叹之。

    曾经的千金小姐,娇养着长大,不知人间疾苦。现在倒是尝到了,可有些东西,早就刻画进了骨子里。她承认,自己不是那么细腻,不是那么擅长体会旁人,尤其是面对总是冰封情绪的安寻,她常常手足无措。

    可是,她也不是块木头,她分得清自己的感情。

    对安寻,她是绝对的真心和跟随。她想过,如果安寻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自己的另一半,她可以以朋友的身份陪她终老,等退休了,两个老太太一起搭伙过日子,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可她也清楚自己对安寻的感情,不是爱情。

    在她还处于姜亦恩这个年纪的时候,和李敏一起住在医院的职工宿舍里,有次偶然,李敏在急救中被撞倒摔伤,手骨折打了石膏,不方便洗澡,苏问作为室友和闺蜜,理所当然代劳。

    那晚,拿着搓澡海绵,伴着水流和泡沫,揉搓在那人身体的每一寸,那人背对着她,她看不清春色,可是指尖无意滑过曼妙的感觉,清清楚楚。

    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对李敏的感觉,不对劲。

    李敏,比安寻好猜太多。所以,她知道李敏爱她,她一直都知道,从搬离职工宿舍时那人恋恋不舍的眼泪里,她就早已把她的感情一览无余。

    可是,她不能接受,她只能装傻。

    环顾周身,不到三十平米的单身公寓,哪里容得下两个人。冬天没有暖气,夏天开不起空调,床上用品也是网上买来的标着“大学生专用”的便宜货。

    她几乎所有的工资都要用来还债,一日三餐都靠着食堂的补贴,用着最廉价的生活用品,对比着几家超市里蔬菜肉蛋奶的价格,这家辣椒便宜五毛,那家大米贵了八毛。每次,为了那点零头的差价,她宁愿跑三个超市把生活所需买齐。

    自己已经是苟且偷生,又怎么可以去连累她心爱的人。

    “与其让你在我怀中枯萎,宁愿你犯错后悔,让你飞向梦中的世界,留我独自伤悲……”

    昏暗灯光下,女人以婉转歌喉,带着几分醉意,浅浅吟唱。

    另一边,安寻也终于哄着小丫头睡下,借口找陈念慈有事,身心疲惫地从卧室逃离。

    她那隐忍和理智建造的高楼,早就岌岌可危了,无论如何,今晚都不能让那丫头像抱甜甜一样抱住微醺的自己。她想到沙发上睡一晚,好躲避那场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