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寻,其实我……打算再婚了。对方,是音乐学院的教授。”

    “什么?”安寻停滞了一瞬,心里头咯噔一下,表情也再难冷静,抬眼时,全是疑惑不解:“您……爱上别的女人了?”

    席贤苦涩一笑:“我们这个年纪,谈不上什么爱不爱了,就是想找个伴儿过日子。不过,小杨确实是个有魅力的女人,开朗热情,活泼大方……和你的母亲,完全不一样。”

    安寻怔住片刻。

    “什么叫和妈妈完全不一样?妈妈嫁给你以前没有开朗热情过吗?!是谁私自终止了她在乐团的合同,每天逼着她相夫教子,是谁她让她得了抑郁症?!现在……反倒怪她不开朗吗?!”

    言语间,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桌子餐盘一阵响动,惹得周围人侧目。

    姜亦恩第一次看见安寻如此失态,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关于这对父女之间的矛盾,她似乎也听懂了一些。

    “安姐姐……”拉了拉她的手,这种时候,好像帮谁都是错:“你……别又气得胃疼了……”

    安寻尽力平息着怒火,坐下后侧脸深叹了一口,意识到自己的过激,还是轻声道了句:“对不起。”

    席贤一声叹息,这些年,从坚持到放弃到转移的过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本也不奢求女儿能够理解,才预隐瞒。

    无奈道:“小寻,这几年,一直是你杨阿姨陪着我,人心都是肉长的啊,就算是块磐石,也该转移了。”

    安寻如鲠在喉,她当然理解父亲的话,她知道这个世上绝大多数人丧偶后都会另谋新欢。只是,她以为父亲会不一样。

    这么多年来,父亲对母亲的爱,是她引以为傲的东西,也是她原生家庭里仅存的一点欣慰。

    所以,她是相信爱情的。

    就因为笃定了父亲会孤独终老,她才不敢一个人追求幸福。才会在下定决心要和姜亦恩在一起的那一刻,觉得无比地罪恶、亏欠。

    可是,她太爱她了。

    爱到战胜了那份罪恶感,爱到即便苦痛挣扎,也放不了手了。

    既然自己这个“杀人凶手”都已经决定开始新的生活,又哪里有资格苛责父亲的不忠。况且,父亲终于放弃了对母亲的执念,也算是消减了自己的罪过,应该如释重负才对啊。

    “我知道了。”

    即便那理智劝慰着自己,可那句“我祝福您”,终是没能说出口。

    “还没跟您介绍,姜亦恩,仁卓医大的研究生,我的未婚妻。”

    是如释重负后的解脱,还是赌气报复,安寻自己也分不清楚,留在心里的,只有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