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兄长只当小厮嫌自己位分低,不给机会,所以,他等在门口,想着只要小姐出府,便同她当面道谢。

    谁知,等了两日,兄长都不曾见过小姐的面。兄长狐疑,仔细询问了小厮,才得知小姐早在三日前便出门办事去了,而走得仓促的原因,正是林家公子与陪酒女闹了事。

    所以,从那以后,兄长便告诫自己,不得与陪酒女过从甚密。不然,惹了事,委屈林家小姐再去处置,便不值当了。”

    皇甫遇一番话说完,带路的小厮不由得笑道:“世间痴情的人不少,但同我家军帅这般,对一个素未蒙面的小姐痴情,却真是少见。”

    李令语之前便在李令文的故事里知道了刘知远的痴心,如今再听皇甫遇与小厮这般说,她更觉得,刘知远从一而终的痴心在这乱世里难能可贵。

    当年在晋阳,李令语也遇上几次因陪酒女闹事的情景。

    且不说当年她隐瞒公主身份、化名李令语微服到林嬷嬷娘家,便遇到林家公子因陪酒女打人遇上官司,便是后来她隐藏在晋阳,李令文也多次因争抢陪酒女闹出事端。

    那时候,李明义忙着经营水粉铺子东奔西走,家里只有李令语一人带着弟妹,所以李令文的不懂事给她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每次,面对李令文的顽固不化,李令语就对男人们喜欢陪酒女这种事很不理解,甚至觉得教导李令文远离陪酒女比登天还难。

    后来,若不是李令语为救弟弟,差点在酒楼丧命,李令文也不会幡然醒悟,彻底断了这声色犬马的喜好,改读诗书,才有今日这番懂事开窍的模样。

    脑子里,当年教导李令文的艰难还历历在目,眼前,皇甫遇却说有个男人因为担心思慕的女子处理陪酒女太过麻烦而彻底戒了女色。

    两相对比,李令语不仅由衷地佩服这个男子的决心,也对刘知远思慕的那个女子充满了羡慕。

    一声长叹,李令语有些吃味。

    回过神来,李令语发现前头的皇甫遇和小厮正等着自己,赶忙抱歉道:“对不住,一时回不过神来,忘了走路。”

    小厮却善解人意道:“没事,每个听到这个故事的宾客,都是这幅感动的模样。”

    李令语心道小厮善解人意得有些过头了,但面上却只“呵呵”两声,而后不再停留,直接提了步子,紧跟皇甫遇往花厅而去。

    及到花厅,丫头们的茶已然备好。

    皇甫遇与李令语叹了几口,又闲聊了两句,门外的小厮便高兴地喊道:“军帅回来了。”

    皇甫遇听得这声招呼,满脸欢喜的站起来朝门外走去。李令语虽是新客,但见皇甫遇如此,自然也跟着站起身来,朝门外两三步,站定在皇甫遇身后,一同迎接下了宴席赶过来的刘知远。

    此时,天空上遮住太阳的浮云刚好散去。日光盈满花厅的时候,刘知远着一身白底黄边的常服,从回廊那头走了过来。

    那一刻,李令语忽地明白《陌上桑》里那句“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是怎样一种情景,更觉得命运和她开的玩笑,实在不是一般的离谱。

    林家灭门那夜,李令语几乎认定了“达公子”就是杀人凶手。岂料,十几日后,她竟从陀狼商队那里收到密报:说林有如手上撕扯下的半块衣料,是大内侍卫所着,并非朝堂一品军帅这类外臣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