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微重生以来,就再也没有喊老太太“祖母”,也深为以前喊这声“祖母””而厌弃自己。

    老太太今日看着很和蔼,朝旁边的椅子扬了扬下巴,“你坐吧,听说今日听事堂是你在处事,可有什么难处?”

    谢知微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朝丫鬟奉上来的茶看了一眼,没太多心思与老太太演祖孙情深的戏,道,“不知老太太喊我来,所谓何事?”

    老太太被噎了一下,但不得不耐着性子道,“我也听说了你母亲摔倒的事了,才让金嬷嬷把你喊来,是想嘱咐你一声,家和万事兴,你要揪出内贼,这原是好事,但也要顾忌自己的名声,不能仗着有宫里的依仗而做得太过了些,下头这些人,你对她好,她不一定领情,你若对她有个不好,她四处嚼舌根,你一个未议亲的姑娘,把好名声丢了,可不划算。”

    “更何况,不是祖母嘱咐你一句,你母亲自己怎么不揪这内贼?她这一摔了,万事不管,把事儿都撂到你的头上,天底下哪有当母亲自己不出头,要自己孩儿出头的道理?她但凡顾忌你一些,都不至于这样。”

    谢知微的手抚着茶碗,指腹轻轻地抚着茶碗上的牡丹纹路,眸光闪动,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听进去了。

    老太太看到她这副深沉的样子就心烦,只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和她周旋,“我也言尽于此,你若是听得进去,你就知道我是为了你好,你若是听不进去,也只当我没有说。”

    说完了这些寒暄的话,老太太便直奔主题,“明日就是风夕节了,今日开始京城里有三天灯会,你和你妹妹们也都好久没有出去逛了,我让你四叔今日早些回来,带你姐妹们一块儿出去逛逛,你表姨也和你们一起。”

    谢知微不由得回想起今日早膳的时候,弟弟不肯去前院读书,就说明日就是风夕节了,爹爹便说明日风夕节放弟弟的假,弟弟便撅着小嘴说,明日风夕节要爹爹今晚上带他和姐姐一块儿出去看灯,爹爹答应了。

    老太太提逛灯会提得太巧了点。

    谢知微眯着眼睛想了想,那会儿屋里是谁在伺候?似乎自从爹爹回来后,嫣梅就一直很殷勤守在屋里伺候,外头归她做的事,她就指使别人去做。

    因嫣梅是从母亲从袁家带来的,老子娘都在袁家做事,母亲怕是做梦都想不到,这丫鬟背叛了她!

    前世呢?前世嫣梅后来去了哪里?谢知微闭了闭眼睛,她前世很少到扶云院,根本不清楚扶云院的状况,以至于,母亲身边几个丫鬟,谁忠谁奸她都不知道。

    只是几个念头的功夫,谢知微心里有了计较,朝白梅芷看了一眼,她肌肤白皙,不论穿着还是头饰都很素雅,整个人显得亭亭玉立,清淡优雅得如同冬日里枝头的白梅。

    才进来的时候,谢知微看到春晖堂里好几个姑娘都在学她的穿着打扮行事模样,一改往日里尽量穿亮丽一点的颜色,反而是以月白为主。

    “老太太的吩咐,我不敢不遵,只是今日父亲说好了要带我和弟弟出去观灯,怕是不能与家里的姐妹和四叔同行了。”

    老太太一听,笑道,“这有什么,既是你父亲要带你姐弟二人出去,他这些年与几个侄儿侄女也相处甚少,那就让你四叔别去了,你父亲一并带着去。”

    谢知微迟疑了一下,朝白梅芷看去,“只是,我父亲带我们几个晚辈出去倒是无妨,于白表姨,好歹是外男,若是同行,怕是不妥。”

    “这有什么,都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什么外男不外男的?若是行得端,做得正,也不怕人说闲话,更别说本就是表兄妹的关系,你小小年纪能够想到这些,我是高兴,可太过拘泥了,也不好!”

    谢知微看着老太太的眼微眯,她心中已是掀起了滔天巨浪,原来,有些事比她想象得更为可恶。若说白梅芷对父亲起了觊觎之心,动了手腕,她虽不耻,倒还不至于如此愤怒,可只要想到,白梅芷的背后站着的是老太太,谢知微已是无法压制心头的愤怒与悔恨了。

    前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父亲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不信,老太太会放过父亲,她心心念念的便是把谢家掌控在她的手里,父亲一向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父亲落到她们的手中,她们会放过他吗?

    父亲真的是在消沉买醉逃避现实,而不顾妻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