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你在我屋里进出,恐惹非议,赶紧滚吧,我要睡了。”萧恂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挥挥手,要将沐归鸿撵走。

    沐归鸿吃惊极了,倒也不是为这还不到一更天,萧恂这夜猫子就要睡觉,而是……,沐归鸿舔了舔唇.瓣,“阿恂,你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了?我们俩这么多年的哥们儿,一向同进同退,你不是说你不怕人说闲话吗?”

    “我又不是木头人,什么闲话都不怕?”萧恂横了他一眼,“难道我也不怕人说我不喜女色好男色?我未来的媳妇儿知道了怎么办?”

    沐归鸿深吸一口气,难掩心头的伤痛,他深深地看了萧恂一眼,扭头就朝外走去。

    萧恂也懒得搭理这个多年好友心里怎么想的,他换了一身衣服,便出了门,飞檐走壁一路到了谢家,又缩在谢知微院子里那棵大海棠树下,这会儿,他要等的人,不知为何,还没有回来。

    七谏斋里,谢知微坐在谢眺面前,她低着头,有些愧疚,“祖父,孙女今日是冲动了些……”

    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才开了个头,谢眺便摆摆手,“你还小,有些道理我没有跟你说。人活这一世,纵然要求个安安稳稳,太太平平,但也要看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若是要用尊严来交换,奴颜媚骨,那就算了,活着还不如不活。”

    谢眺心里也有些难过,“你大表姐,我还记得她小时候的模样,玉雪可爱,不逊于你。她嫁进京来的时候,我还去喝过一杯喜酒,着实没有想到,宣德侯府的二公子是这么一回事。”

    “这要怨孙女儿,两家离得这么近,我竟是没有多关心一下大表姐,也不知道韩大太太居然是这种人。”

    “你还小,不懂事,这事儿,与韩大太太没有多少关系。女子嫁进婆家,看似日日要在婆婆跟前立规矩,在后院转圈,和姑嫂打交道,实则,女子在婆家到底如何,最终还是要看相公。”

    谢知微惊讶地抬起头,看向祖父。

    谢眺隔着一张几,摸了摸孙女的头,慈祥地笑道,“若做相公的对自己的妻子敬重,处处维护,纵然婆母再不喜,也不敢磋磨,反之,再好的女子在这个家里都立不了足,除非……”

    “除非鸠占鹊巢!“谢知微深以为然,她调皮地朝谢眺拱了拱手,”祖父居然深得后院三味,孙女佩服至极!“

    “哈哈哈!”谢眺看着孙女儿,一脸骄傲,倒也不是为自傲,而是为有这么一个聪慧至极的孙女儿而骄傲,他难得与孙女儿坐着说说话,也不想多说别人家的事,“这事儿,你也别着急,如今着急的不应当是你崔家表姐,应当是宣德侯府了。”

    “嗯!”谢知微点头道,“当年,这婚事虽说是大长公主求来的,实则也应当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亲自下的赐婚圣旨呢。世家与权贵联姻,是一则美谈,可若是世人知道,世家女在权贵家里,遭受的这些磨难,还不知如何丢权贵的脸呢,日后,哪家清贵愿意与世家结亲?皇上想要将泾渭分明的两条河水搅合在一起交融,以削弱世家的影响力,怕是难了。”

    “况且,祖父,您说宫里会不会多想?觉得宣德侯世子夫人不满皇上的赐婚呢?“

    谢眺深吸了一口气,惊骇地看着孙女儿,这些道理,朝中多少两榜进士都看不分明,却如此明白地从他十一岁的孙女口中说出来。

    谢眺再一次觉得遗憾无比,若眼前的是嫡长孙,来日,他恐有笑着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一日。

    唉,谢眺对崔氏唯一的不满,便是把好好的一个嫡长孙生成了嫡长孙女,这家里,不管是澄哥儿还是溪哥儿,比起微姐儿来说,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了。

    好在,孙女儿一向爱护家里的弟弟们,在她的带领下,家里的兄弟姐妹都和睦友爱,将来相互扶持着,也不会坠了谢家的声誉。

    “是这个话。你大表姐的身体如何了?”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将来若想生产,恐难了。不过,若不能与宣德侯府和离,大表姐难道还要和张二公子生孩子不成?”谢知微想到这里,猛地摇摇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