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阳面南而跪,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小凌河厚实得能跑马的冰面发出一声几乎要裂开的闷响“罪臣万死!”

    名都血肉齐飞见的都不算少却唯独没见过人这么完心眼。名都完全没料到师阳会是这么个反应,一时间没把人抓住,让他又在冰面上磕了几个头。再抬起来,额头上一团血肉模糊,看着都疼。

    而后,师阳跪在地下,转过一张脸,噼里啪啦往下掉眼泪,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位小兄弟,能劳烦你带我见见余总兵吗?”

    名都想起来他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呢,将面上的惊愕压下来“我连你是谁都不知,又如何带你去见世子爷?”

    师阳长长地抽了一口气“锦州城内俘虏、降了兀良哈的罪臣、广宁中屯卫指挥使师阳……”

    不等名都反应,只见他竖起右手三指,指天指地指心道“愿以此身为我大衡王师领路,夺回我锦州城!”

    “暂且信你。”名都虽是这么说了,但依旧警惕不减,重新箍住了他,顺带着威胁道,“带你见世子爷可以,但若是想耍甚么花样……”

    名都以手比刀,在他颈间比划了一下,旋即将人推搡向前“走罢!”

    ……

    余知葳到底年少,身体底子好,再加上这几个月来小伤不断,都快习惯了。这伤势还没至于要了半条命,但连轴转着跟着余靖宁打了几场战役,劳心劳力的,精神不济。余靖宁在身旁,精神一松懈,便昏迷似的睡了过去。

    辽东不比京中,余靖宁没法子像在世子府一般彻夜守着她。看余知葳睡安稳了,便小心翼翼掀了帐帘往外走。

    帘子还没放下来,便瞧见车四儿快步上前,凑在自己跟前,附耳嘟囔了两句。

    余靖宁眼神闪烁了一下,仿佛早就料到一般,胸有成竹道“不必大惊小怪,咱们去了一见便知。”

    辽东的战时岁月蹉跎着少年人,将余靖宁的骨架提前拉成了个成人模样。他人高腿长步子大,大步流星走得飞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名都一见自家主子,立即就笑了起来,被一口寒风灌了个满口“世子爷,就是这人!”

    “你说你是广宁中屯卫指挥使,有何证明?”天正黑,余靖宁没看人,只继续朝前,掀帘而入,“名都,咱们进去说话,外头太冷——去,把灯点上。”

    后面那句是对周遭几个小步卒说的。

    名都押着师阳,跟在余靖宁后头进了帐子。

    师阳声音沙哑,语气沉沉“下官手让锢着,动不了,劳烦几位小兄弟。下官没有甲,东西搁在中衣里,摸一摸就知道了。”

    名都闻言,果真将手伸上前,穿过还算是厚的夹衣,摸进了他的中衣当中。

    有两个硬硬的小玩意儿。

    “世子爷,是印,广宁中屯卫和左屯卫的。”恰好此时掌上了灯,名都就将那东西举起来,给大家都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