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儿正抱着胳膊,龇牙咧嘴地训斥妹妹“小崽子,家里统共就这么几个水缸,你还给我砸了一个,以后用甚么?!啊?你个赔钱货,早知道就该把你扔到山上去喂狼!”

    这小女孩儿才四五岁大,哪知道自己为何忽然蒙受了不白之冤,长着嘴嚎啕大哭,嘴里面几颗乳牙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三哥儿蹲在地上,搂着妹妹,苦口婆心地劝人“哥,她才多大,懂个啥呀。你看看,哭成这个样子……”

    外头的私兵可没耐心看这种贫贱兄妹的戏码,扯着嗓子嚷了一声“小孩儿!”

    除了张嘴大哭的小女孩儿,剩下的人全都转过头来看那私兵,像是才瞧见人破门而入一般,吓了一大跳,愣愣地看着来人。

    那私兵一见是三个傻不愣登的小孩儿,便趾高气扬踏进门来,指着他们家门口的几滴鲜红的血迹道“抓逃犯!你家门口见了血,是不是把人藏家里了?”

    方才还龇牙咧嘴训小妹的二哥儿脸色忽然就垮了下来,像是见了刀吓得不轻,哆嗦道“不敢不敢,这哪儿……我们我们都是小老百姓的,哪儿敢窝藏逃犯啊……”

    那私兵在院子里头转圈而,地上湿不溜秋全是水,他正要探头探脑地往屋里头进呢。

    这地上铺的是青石板,年岁用久了,全都磨得滑溜,这又是弄了一地的水,更是踩上就滑。三哥儿赶紧状若无事,悄悄伸出腿来——

    “哎哟!”那私兵惊叫起来,咣唧滑倒在了石板上,后面跟着的人七手八脚赶紧把人扶了起来。

    那摔倒了的气得大叫“这都是甚么小兔崽子,老子是山东巡抚卞令玉的小舅子!你们这群刁民,竟敢……”

    竟敢甚么玩意儿,他说不出来,他方才根本就没看见三哥儿伸腿。

    他后面跟着的小碎催赶忙帮他补充“竟敢让我们二爷丢了面子!”

    那被称作二爷的站起身来就剜了他一眼,方才说话的小碎催赶紧给自己甩了一巴掌“小的该死!”

    还没等这个甚么“二爷”再嚷嚷出甚么玩意儿来,门外的忽然出了好大的声响。

    这声音他们一路追过来听过好多次了,这就是有人在屋顶上跑,脚踩上了瓦片,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人往哪儿去了!”小碎催拿手往外头一指,

    这下这位二爷不管这一院子的小崽子了,他赶紧颐指气使地将刀抽出来一挥“追!”他还着急着杀了余靖宁,给自己姐夫请功去呢。

    一群人脚打着滑冲了出去。

    二哥儿三哥儿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一群脚踩着水的人啪嗒啪嗒地跑了,把门口的几滴血踩得乱七八糟。

    二哥儿把头伸出门外,看了半天,才笃定道“人都走了。”

    三哥儿赶紧手上拿着巾子,出来把门口的几滴血一一并抹了去。现在这家人的院子里除了全是水,就再没见着旁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