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公寓,谢然刚要往下坐,就被眼疾手快的谢青寄一把拉住。

    谢青寄顾忌着谢然背后的乌青,不敢让他靠着沙发,谁知谢然比他更干脆了当,直接把人在沙发上,倚着谢青寄,拿他当靠垫。

    “说吧,要告诉我什么。”

    谢然仰着头看他,头顶抵着谢青寄的锁骨,在彼此的眼中视线颠倒起来。

    “你不在的那段时间一直是乔哥在照顾我,他有次给我送钱的时候喝多了,我不放心,就跟辅导员打报告陪着他在外面住了一晚。他告诉我,一开始去你们那边没想着要长干,之所以会过去,也是想要报复一个人。”

    话里指的是谢然出去避风头的那七个月,他又继续道,“但是他加入以后,才发现这个人已经死了,是因为暴力追债被人活活打死的,后来阴差阳错,乔哥就一直在你身边做了下去。”

    “他还说,那个人当着他女儿的面羞辱他,他也想过带着女儿逃跑,可更想亲手杀了这个侮辱他的人。”

    谢青寄至今还记得,喝得满脸通红撒酒疯的老乔这样说完还自嘲地笑,摸着他秃秃的脑门,心有余悸道:“还好他死了,不然我冲动杀人女儿可怎么办啊,其实我也就是说说,说大话谁不会啊。我比谁都怂,就算再给我个机会,把人送到我面前,给我把刀我都不敢捅进去。”

    ——有时候勇气与鲁莽,也只是一瞬间的决定。

    谢然终于领略了一把谢青寄干巴巴讲故事的本领,他沉默不语,通过谢青寄贫瘠的三言两语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贫穷的父亲为了给女儿治病而去借了高利贷,还不上钱,当着女儿的面被人扒光裤子在阴茎上写字。

    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合适,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这个尊严尽失的父亲说句话。

    上辈子的老乔是带着必死的报复决心接近小马,可万万没想到小马先一步死在别人手里。

    ——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为什么这辈子老乔对小马的态度令人感到违和,为什么谢青寄这样提防老乔靠近小马,谢然都想通了。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因为这两个人对你都很重要,我不想你为难……实际上最开始的时候我一直在留意乔哥的举动,我害怕他报复小马,但是他没有,我以为他真的不在意了。”

    上辈子但凡有人站出来阻止马贝贝,或是替老乔说上一句话,说不定老乔的心态都没有那么极端。这也是为什么这辈子他对小马的态度大有不同,因为在他最绝望无助的时候谢青寄站了出来,带走了他的女儿,做了他最想做的事情——替小乔捂住眼睛和耳朵。

    在人生最灰暗甚至做好远走他乡准备的时候,谢然又一次站了出来。

    谢青寄相信,或许许多过往瞬间老乔还是产生了杀掉马贝贝的想法,但更多的却是因为他和谢然的缘故,而试着把小马当成朋友不计前嫌地去相处。

    只是心中那份藏着的恨意从未时过境迁,像粒深埋在底下的种子,因为误会龃龉而再一次被催大。

    “小谢,你知道老乔为什么是个秃头吗?我不是说现在,我说的是以前,你记得吗,老乔后脑勺那边秃了一块从不长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