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怜覆水无人收

    成亲已有月余,眼看桂花落尽、霜叶点染,园中菊花撑得凄凉。

    人都说潇池小夫妻和和气气,倒是一副举案齐眉,哪知晌午两人屋里又拌了嘴。

    “我同你说多少回了,你代我去说一声,这些箱笼总在我手上算怎么个意思!”瑗珂微蹙了眉坐在杌子上对着潇池。潇池稍远些垂首立着,手抄在袖里。

    瑗珂原本是好好说的,可这事自打月前,她已说了不下十来遍,潇池总装糊涂,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瑗珂实在没了法子。

    “那是老爷,还不是自家老爷,是个堂伯,我怎好去同他说?你代我去讲一声,有甚么使不得的!”

    潇池仍不说话,深深低了头,瑗珂紧盯在他脸上。这小冤家生得高挑,偏还要站着,瑗珂瞅得脖子疼,愈发动了气。

    “你倒说句话,可是不好意思去说?难不成你还想要了那些东西?”

    潇池连忙摇头,微红了脸。

    “那你究竟甚么意思,你倒说句话!”

    好一阵,潇池低声道:“……那是姐姐钗梳,打南都带来的,怎么说一个‘还’字?没有这个道理,三伯不肯收的。”

    “你三伯自个儿明明白白说的为了宋家体面,那时不过作个样子。如今亲迎早是完了,我不主动还,难道还等他来要?”

    “……三叔不会要的,姐姐莫再提这事了……”

    瑗珂忍不得了,黛眉一竖,道:“你去问一声怎的?他说不收,你再回来告诉我,难道会少你块肉!”

    潇池脸颊更红了,亦置气道:“姐姐才嫁来便说要还东西,主母送来的丫头也不要,姐姐又是甚么意思?”

    瑗珂怔住,一时无言,潇池再不看她,抬脚往对过次间书案上坐了,抄了一本经书便瞧,红着眼再没一句话。

    恁腼腆斯文一个孩子……竟给她惹怒了?瑗珂震撼,暗吐吐舌头。

    好一会儿,屋里鸦雀无声,瑗珂自觉尴尬,便去取了绣绷,对着日光刺起来。

    潇池抄着书,余光往对过瞥一眼,姐姐面色如常,对着一对五彩鸳鸯扎得认真,倒像无事发生。潇池委屈得几乎坐不住。

    那日园里,姐姐忽然那般亲近,笑着拉自己手钻在石山子下的石洞里。他以为姐姐是欢喜同他玩耍,好不高兴。谁知打山石子底下钻出来,一见昶公子走了,姐姐立刻松了手,腮上笑容都淡了。

    这竟是做给昶公子看的!后头昶公子头也不回地离了长洲,姐姐立在堂上脸上挂着笑,浑身上下那股悲伤连掩都掩不住,潇池几乎被它淹没了。

    姐姐必定是在意昶公子的!那夜的话不过哄他。不然,为何昶公子一置气,姐姐心绪便坏得那样,又是嫁资又是丫头地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