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话长,张鱼要说的话确实很长,他于去年夏秋之际,带领船队从黄州西阳出发,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入海,然后横渡黑水洋抵达倭国博多港,开始新一轮海贸。

    张鱼船队直接与倭国权臣苏我马子的苏我氏交易,对方用白银、硫磺充当货款,当然筹集大量的白银和硫磺需要时间,所以张鱼在博多等到年末北风起时才扬帆返航。

    横渡黑水洋接近中原沿海时,张鱼船队发现有大规模船队南下,他们意识到那是周国开始进攻陈国,而长江下游流域将化作战场,回西阳的水路中断,所以调转船头回博多。

    张鱼不知道中原战事会持续多久,他觉得船上装满白银、硫磺所以要谨慎行事,宁可在博多等久一些,也要保证货物安全。

    其间又去过一次倭国京城,向苏我马子说明了滞留博多的原因,并且希望能提供一些帮助,对方很爽快,增调人力和物资,让船队在博多休整。

    张鱼和同伴在博多没有无所事事,他们向苏我氏派来的人学习倭语,熟悉倭国风土人情,与此同时,也教授苏我氏的人说汉语写汉字,当然,他们教的是襄阳口音汉语。

    西阳印刷业兴旺,所以张鱼带去的许多书籍帮了大忙,他们教授对方诸如“千字文”等启蒙读物,同时也渐渐熟练掌握了倭语、倭文。

    期间,张鱼乘船出海,绕着博多所在“筑紫”大岛环行数次,绘制了一份可供参考的舆图,不过出于谨慎考虑,没有刺探大岛上的具体地形等情况。

    这是为了避免引起倭国方面的猜忌,毕竟绘制一国某个地区详细舆图的行为确实有些刺眼,所以张鱼是以开拓海路为名,对筑紫大岛进行了环岛航行,来了个粗略考察。

    然后根据当地人的陈述,向筑紫大岛的南方海域进行探索,确实发现了被倭国称为“南蛮”的岛夷,对方果然有航海能力,但仅限于岛与岛之间航行。

    因为语言不通,加上实力对比悬殊,张鱼没有贸然和这些南蛮岛夷接触,而是仗着船大的优势远远绕着南蛮海岛转了几圈,粗略的绘制了素描图。

    当然,还记载了观测日影所得纬度,以及航海钟与当地时间粗略估算出来的时间差,即所谓经度,但这经度的误差很大仅供参考,根本没办法用来“导航”。

    花了数月时间,张鱼绘制了一张舆图,包括了筑紫大岛及其南部南蛮岛屿海域情况,还有重要地点的纬度,以及粗略的经度(时间差)。

    不知不觉之间,又到了夏季,正是东南风起的季节,张鱼觉得此时中原战事应该有了结果,所以决定从博多返航。

    慎重起见,他没有直接前往长江口,而是借着东南风前往青州一带沿海地区,冒用倭国船只的名义进港,打听中原局势。

    因为是刺探消息,所以只有两艘船轻装出发,顺利抵达青州之后入港,结果上岸后没多久就被地方官盯上了。

    是对他们的身份起疑,还是认为他们船上有奇珍异宝想吞了?具体原因不得而知,亏得张鱼机警,带着人逃回船立刻开溜回到博多。

    他们出来已经一年,眼见着沉甸甸的白银无法运回西阳,而西阳那边也无法得知自己出了什么事,张鱼有些着急,但不敢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带着白银冒险回国。

    所以,只能再次冒险派人回国打前站。

    夏天,海上的风向以东南风为主,从航海角度来说,可以从博多出发往西北方向顺风航行,走百济、高句丽沿海绕过青州总管府地界的成山脚,然后抵达黄河入海口,在那里登陆。

    但问题是一旦地头蛇或者地方官起了歹意,恐怕派去的人会从此杳无音信,毕竟原本走长江口时,万一遇到麻烦可以找陈国的那个奸臣孔范帮忙,而在黄河口却不行。

    北边不行就走南边,张鱼在青州登岸后听说朝廷全面对陈用兵,山南那边也出兵南下,分别攻打巴、湘和江州、岭表,其中一支军队似乎已经攻入岭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