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交叠流动,像月光下的粼粼水面,很好看。

    戚怀苏饶有兴致地伸出手指,指尖跟随晃动的亮色在桌面上移动。

    有关这座边陲小镇,是从父亲口中得知的。

    她没来过这里,也没见过戚映容。

    所有的景色,都很陌生。

    父亲是个倒贴母亲发迹的土大款,他自小便离开家乡去大城市打拼,因长得白净帅气,被母亲瞧上。母亲是个极富浪漫主义的诗人,硬是不顾家里反对,跟父亲结了婚。

    母亲本以为两人相爱,婚后生活必然幸福美满,她想象着两人在无人的凌晨爬上山顶去看星星,想象着两人在冬日的白雪中漫步嬉闹,想象着两人在淅沥的雨夜互诉爱意,可想象之所以被称为想象,是因为单单现实这个简单的词汇,就能打破所有假设。

    她和父亲便是‘现实’这个词汇的最好释义。

    如果只是像寻常人家那样平平淡淡,也谈不上什么现实不现实,顶多是与想象有落差。可他们的生活不仅不幸福美满,还充斥着痛苦悲惨。

    父亲从小没过过好日子,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捡几个哥哥姐姐剩下的。他从没想过,自己前一秒还在大城市累死累活,下一秒就入赘到富贵人家做了上门女婿,整个过程,从贫瘠到富贵,从生存到生活,没有任何过渡。

    他不习惯,他不适应,他害怕得到,更怕失去。

    他爱母亲,他无法舍弃纸醉金迷的生活,可他又放不下那几分尊严。

    在这样极度矛盾的情绪下,他的心理逐渐扭曲,他开始臆想、开始习惯性地大吼大叫、开始使用暴力发泄自己的情绪。

    母亲又好强的紧,虽心灰意冷却不肯跟家里人说一个字,就这样,慢慢的慢慢的,十六年过去了。

    父亲因为官场渎职,锒铛入狱。

    母亲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被送到国外治疗。

    父亲伪装的很好,在他入狱之后,其他人才知道母亲心理疾病的由来。戚怀苏记得很清楚,不久前,母亲的亲人还揪着她的衣领,红着眼睛朝她吼道:

    “你怎么不去死?!”

    戚怀苏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人,不说话。

    面前的人摇晃她的肩膀,一遍遍重复道:“你怎么不去死?!”

    周围越来越多的声音在耳边交叠。

    “你怎么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