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河在刘意如的陪同下走进何卓孝家门时,何卓孝刚到家。

    何家的残败景象着实让高长河吃了一惊。一套小三居的房子空空荡荡,没有一件像样的家电和家具。朝南的一间屋里,一个病危的老人躺在床上不时地高一声低一声地**着,整套房子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何卓孝很不安地说:“高书记,您看您,说来就来,我真是措手不及。”

    高长河指着住着老人的房间问:“这是你什么人,好像病得挺重嘛?”

    何卓孝说:“是我母亲,癌症,五年了。”

    高长河问:“怎么不送去住院?”

    何卓孝苦笑起来,“哪住得起?我母亲是农村户口,没有公费医疗,光看门诊就吃不消了,这不,家电家具都卖光了,老婆也闹得离了婚。”说罢又恨恨地加了一句,“不离也不行,这娘们儿整天折磨我母亲。”

    高长河“哦”了一声,又问:“那你上班,你母亲谁照顾?”

    何卓孝说:“请了个小保姆。”

    高长河没再问下去,心里啥都明白了。心情真是沉痛,一个县处级大厂的厂长兼党委书记连自己的母亲的医药费都付不起,人家凭什么再给你卖命?凭什么!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

    何卓孝却谈起了工作:“高书记,上海还是要赶快去呀,平轧厂真不能再拖下去了!我知道文市长要面子,我们也会尽量争取最好的兼并条件,但是,必须马上谈呀。高书记,文市长那里,您恐怕还得做做工作。”

    高长河点着头说:“是的,你明天就飞上海吧,家里的事不要担心,市里会派人处理,把你母亲送到市人民医院住院,我让刘主任安排。”

    刘意如说:“好的,我明天一早就过来安排。”

    何卓孝忙说:“别,别,高书记,刘主任,我没钱去住院。”

    高长河不悦地说:“钱的事你不要管,我请民政局破一回例,让他们解决。”又对刘意如交代,“刘主任,明天你就以我和市委的名义找民政局,要他们想想办法,找一个合理合法的开支渠道交纳住院费。和他们说清楚,特事特办,决不能让何厂长以后再有后顾之忧!如果实在没法解决,就请他们从我的工资里慢慢扣!这种状况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

    何卓孝眼中的泪一下子下来了:“高书记,您……您可千万别这样!真解决不了就算了,哪能扣您的工资呢?再说,我母亲恐怕也没几天活头了……”

    高长河痛心地说:“何厂长,你别说了,我已经来晚了,很多事情已经没法挽回了!”继而又问,“这些情况,你过去向文市长、姜书记说过没有?”

    何卓孝摇摇头:“家里的私事,和你们领导说什么?”

    高长河气道:“为什么不说?别说是领导,就是同事也得帮你想点办法嘛!”

    何卓孝益发感动了:“高书记,您别说了,有您今天这番话,我何卓孝就是累死也不抱怨啥了!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按您的指示把兼并谈判工作早日圆满完成。”

    当晚,回到小红楼住处,高长河马上给孙亚东打了电话,没说别的,只要孙亚东抽空到何卓孝家看一看。

    孙亚东一时摸不着头脑,问高长河:“你让我到何卓孝家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