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滚在脑海里的一阵阵疾风暴雨过后,赵成渐渐平静下来,甚至在市纪委那个钟处长的帮助下,略微活动了一下身子,使自己躺得舒服了一些。躺定后,赵成又大睁着两眼,盯着天花板想心事。

    钟处长坐到床头,语气平和地说:“……赵县长,你应该知道,我们不会无缘无故从平阳赶来找你的,我们现在来找你,还是想挽救你呀。你的情况和耿子敬不同,从职务上看,你是二把手,不是一把手,经济开发公司不会听你的。再说,耿子敬的霸道在整个平阳都是出了名的,就连向我们举报的同志都很同情你,说是耿子敬骂你像骂儿子似的。这就有了主从的区别。所以你不要怕,要老实把情况向市委和组织上讲清楚,实事求是。”

    赵成仍在看天花板,像似没听见钟处长的话。

    钟处长一点不急,仍是和风细雨地和赵成谈:“你也不要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你不开口,别人也会开口,耿子敬会做交待,林萍也会做交待,他们都主动交待了,你赵县长就被动了。成同志,你看看,前两天的报上还表扬了你,我们看了都很感动,现在落得个不清不楚,算怎么回事?”

    赵成这才说了一句:“报上的文章不是我要发的。”

    钟处长说:“是的,我知道,这都是过去安排的,是不是姜超林书记安排的?你是老先进了,姜超林书记这样安排也很正常嘛。哦,顺便问一下:姜超林书记临下来之前,有没有找你或耿子敬谈过什么?”

    赵成注意力一下子集中了,敏感地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姜书记找我干什么?”说着,激动起来,“除了正常市干部开大会,我三个月没见过姜书记了,连电话都没通过一个!”

    钟处长说:“好,好,赵县长,你别发火嘛!这是题外话,我随便问问。”

    赵成抚着胸口,长长地吁了口气,说:“钟处长,我和你说句心里话,我早就知道耿子敬这么搞福利不好,迟早要闹出麻烦!可你们一定不要搞错了,我们烈山县委、县**的同志们入点股,搞点福利,与姜书记可真是一点关系没有!都是我们私底下干的。”

    钟处长说:“那么,你就实事求是和组织上谈清楚好不好呢?”

    赵成萎黄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痛苦的神情,沉默了片刻,终于开了口:“好吧,我得对组织上忠诚老实。也就是入股分红的事。最早是耿子敬提起来的,说是大家都挺辛苦,多发奖金又不敢,就变相搞点福利吧。我虽然觉得不太妥当,可也没怎么反对,就同意了。入股也是真入股,我、耿子敬,还有县委老常委、老副县长们一九九六年年度奖没分,平均一人六千元,由耿子敬做主,入了林萍公司的股。一九九七年底一人分了一万五的红,上个月一人分了大约两万的红,合计三万五。昨天,耿子敬来了一下,和我商量,想把账上余下的三十万再分了,我也同意了,现在看来可能没分下去。大体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不相信可以到林萍的公司去查账,大家领钱时都签过字。”

    钟处长问:“这些分红钱是哪来的呢?你们知道林萍在做什么生意么?”

    赵成摇摇头:“不该我管的事我从不插嘴,这你们得去问耿子敬和林萍。”

    钟处长说:“那我提醒你一下,林萍的公司专门倒卖国有土地使用权,你们的分红就是林萍公司转让土地使用权产生的差价。”

    赵成呆住了,讷讷着:“这……这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钟处长显然不相信,“那么,赵县长,你这个县长是怎么当的?啊?国有土地的审批权究竟在谁手上?林萍这个公司究竟经手转让了多少块土地?每亩土地的差价是多少?你难道心里一点数都没有?这太难让人相信了嘛!”

    赵成解释说:“批地这种事,一直是耿子敬管。早年当县长时他管,当了县委书记还是他管。他不放手,我也就不好去争。县国土局的孟局长直接对耿子敬负责。不过,林萍的公司批过一些地我是知道的。据我所知,共有四块,二百多亩。”

    钟处长问:“这二百多亩地林萍干什么用了?她的公司搞了什么开发?是不是都转让出去了?这转让的差价款起码在六百万以上吧?”

    赵成想了想,老老实实说:“按当时批下来的地价和现在的实际地价看,可能还不止六百万,起码也在八百万左右。”

    钟处长说:“是呀,差价八百万,你们搞所谓的福利,实际分了不到四十万,还有三十万挂在账上,这就是说耿子敬和林萍弄走的差价地款多达七百万。”

    赵成吓白了脸,呼吸也急促起来:“钟处长,你……你的意思是……是不是说,这七百万被耿子敬和……和林萍合伙贪污了?”

    钟处长说:“这个结论现在我们还不敢下,组织上正在深入调查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