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氏,起于始皇,传承千年,豪杰辈出。洛氏依招摇山而居,以洛氏嫡系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延绵百里,自成一城。至当朝,洛氏避居南境,虽无人出仕,却多能人异士。

    洛白虽出于洛氏,却只是偏房旁支的庶子,在族内并不受重视。蒙家族庇护,洛白也学有所成,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尤擅以花解梦之法。成年后,在城南经营一家花坊,日子也有几分雅趣。

    这样一个世家大族的贵公子,缘何到离王府毛遂自荐呢?一切还得从离落的梦说起,离王寻人为离落解梦,天下皆知。今上感念离王爱女心切,下诏令洛氏遣能人,至皇城为离落郡主解梦。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有诏,洛氏不敢不从。离落之梦,来得蹊跷。洛氏嫡系不愿引火上身,就举荐洛白前往。

    “白,愿往之!”当族人寻来,洛白欣然应允。洛白虽心有不甘,但他深知自己既受家族庇护,也要为家族分忧。

    长途跋涉,一路舟车劳顿,待洛白抵达皇城,到离王府毛遂自荐时,离落的梦早已被白桑和苏合解了。

    “奴跪谢公子前来,不过,郡主的梦早已化解,不若公子入府稍作休息,再回南境?”离王府的侍从,弄清洛白的来意后,以世族之礼待之。

    “白不请自来,怎敢承谢!不知何方高人,为郡主解梦?白虽无盛名,却颇擅解梦之术。不若,让白面见郡主,一探究竟?”洛白略施一礼,开口问话。洛白心想,既然来了皇城,总得见见郡主,看她是否安好,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若要面见郡主,还得请示王爷。公子稍后,奴去去就来!”侍从深知洛氏气节,洛白以世家之名也绝对不会自夸,只得掩门,令小厮回禀王爷,再回话。

    不多时,得到回复,侍从才从侧门迎洛白入内。跟随侍从,洛白穿过一道道影壁,走过一条回廊,方在水榭看到离王。

    离王欣赏洛氏风骨,见洛白如玉般俊朗,又言之有物,起了纳婿之心。洛白不知离王心思,客随主便,坦然拜退,随侍从入客室。一路走过见王府的一处一景,精巧雅致又富丽堂皇,他也神色坦然。只在心里琢磨着离落的梦境,想快速弄清缘由。他之所以擅长此道,只因心之所向。

    梨花早已凋零,院内桐花初开。清明将至,绵绵细雨,屋檐下一对玄鸟上下翻飞,好不热闹。一阵风过,白色的桐花在细雨中飘飞。

    洛白在蒙蒙细雨中,抬头的一瞬,入眼就是离落倚在窗边,伸手接桐花的画面。桐花之下,情窦初开。只此一眼,离落就入了洛白的心。

    至此,洛白方知“情窦欲开先自窒,心里已净弗须锄”的含义。

    离落乍见外男,羞红了脸,迅速关窗,退回室内静坐。洛白意识到自己唐突佳人,心里暗骂一声,有些魂不守舍的随离王入内。

    “落儿,且出来让洛公子一见,他擅长解梦,或许能告知你缘由。”离王见洛白的样子,心情微妙,却还是将离落唤了出来。

    “离落见过公子。”离落也知洛氏乃当世大族,虽羞恼洛白的唐突,却仍旧行了世家之礼。

    “白,拜见郡主,问郡主金安!此乃白为郡主所种之洛如花,待月圆之夜,洛如花在月光下绽放,郡主即可知晓梦之缘由。”洛白又见离落,只想挽回自己的失礼之举,不仅双手献上自己种的洛如花,还对离落行了跪拜大礼。堂堂世家公子,初尝情爱,也难免有几分狼狈不堪。

    眼见出身世家大族的洛白,在自己面前手足无措,离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离落展颜一笑,洛白也情不自禁跟着憨笑。

    这厢离落与命定之人的缘分顺利开启,北境的苏合却迷失了方向。

    北境多高山,延绵数千里。每一座山都有独特的物种,或美玉、或奇石、或植物、或动物,分门别类,不一而足。山下多城池,城中多瓜果。整个北境,当属若羌城的瓜果为最。

    人间四月,应是芳菲尽。若羌城外的梨花,却还挂在枝头。清晨的雾霭,随着太阳缓缓升起,慢慢从城中退去,只有一缕残雾,还在护城河上缭绕。一棵歪脖子老梨树,黑褐色的枝桠,搔首弄姿地斜立护城河上方,一朵朵雪白的梨花在枝头绽放。零星的花瓣洒落在河里,随着河水,在若羌城外徘徊。三三两两的人,路过梨树在若羌城下,等着开城门入市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