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里屋的炕上,一个年近五十岁的男子趴在褥子上,背上盖着被子,正闭着眼睡觉,浅浅的呼吸声回荡在狭小的屋子。

    张一诚轻轻拍了下被子,唤了一声:“爹,我回来了。”

    中年人听见有人叫他,这时才缓缓醒来,一睁眼就看见站着的儿子,说到:“诚啊,你卖完竹筐子回来了?”

    “没有卖完,但是我在街上遇见了一个人,腊月前头我给你说的卫祯明卫哥来咱家了。”张一诚一屁股坐在了炕边,伸手先摸了摸炕心,温度尚暖,又从怀里掏出了今天卖筐子得的钱,筐子一点都不稀罕是个农人都会编,所以挣得不多,只有五文钱。

    “爹,卫哥说有个挣钱的门路,可以让咱家去做呢。”

    “啥?”他爹收起来两文,给张一诚留下三文,张一诚年纪还小可不敢让他把钱全装着,一听他这话立时瞪大了双眼,说到:“真的假的?别是看你年龄小专门诳你的吧,咱家可没法子往里扔本钱了。”

    “所以他这不是来咱家了么,现在就在外面呢,我把他叫进来,让他好好跟您说道说道?”

    既然人都到家了,那听听也无妨,他爹眉毛一挑,说道:“行,你去喊人进来吧。我倒要看看这人到底如何说的。”

    张一诚家里屋和外屋的格挡就是一块单层的破布帘子,只有里屋才攒了点热乎气儿,卫祯明撩帘子进来第一句就是先问好。

    “大伯好,我是卫祯明。”

    张一诚他爹闭着眼睛,都没看卫祯明,轻轻说道:“我知道你,一诚上回跟你一起去县城卖白菜来的。”

    “嗯,想必一诚也已经跟您说了,我这边确实有个事需要您帮忙。”

    卫祯明一副闲人打扮,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深色长袄,张一诚他爹趴在炕上才抬起眼皮打量,心里小小嘀咕了下,我一个农家人没钱没势的,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啊,他也不说话只等着听卫祯明的下文。

    卫祯明一撩袍端坐在了炕前的小椅子上,说道:“大伯,不瞒您说,我是今年下半年才回来到尚水村,曾经因为养病在一个小村子住过,我吃过那村子里的桃子。”卫祯明停顿了下,仿佛是在回想那小小甜桃的口感,说道:“大概是我平生吃过最好吃的桃子了。”

    卫祯明坐得凑得近了,张一诚他爹才看到卫祯明那件长袄的袖口、领口都用绵白绸缎料子掐了一道细细牙边,心里不由得一叹,这是个讲究人啊。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张一诚他爹问道。

    “尚水村后山上有我两亩向阳山地,依山傍水,土质肥沃,种桃树正好。”

    “哦,你想种桃树啊,尚水村后山的山地地质确实不错。”张一诚他爹听到卫祯明有山地的消息,心里计较更深了,有地好啊,有地就饿不死人,他们爷俩落魄至此就是没得一块土地傍身。

    “不过这人挪窝能活,树挪窝不一定能活啊。”

    “没事,我们可以用快马,走官道,或者用桃种和枝条插扦种植。”

    “这果子它在当地可能好吃,种到咱这里可能就不好吃了。”

    “我曾看过贾思勰太守的《齐民要术》,里面有写一种叫做嫁接的技术,您或许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