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皇帝寝宫前,就看伺候的宫人大多避在门外,见他来了,简直都要哭出来,程远跃下马背,大步走了进去。

    程远刚进去,就见满地都是狼藉,鼻尖敏锐的闻到一股血腥味,再往里走,就见一个小宫女倒在满地碎瓷片里,脑袋上的血流一脸,正挣扎着要往外爬,皇帝就站在她身后,面上神色癫狂,手里拿着一只赏瓶,即刻就要砸下去。

    程远喝了一声:“陛下!”

    皇帝浑身一震,抬眼看是程远,一时有些清醒,手一松,赏瓶落在他脚边,小宫女见程远来了,发出微弱的哭声:“千岁……”

    活了,她能活下去了!

    皇帝咬着牙,话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森森的寒意:“她要害朕……”

    宫女呜咽着根本已经说不出话,只能摇头,没有,她没有!她只是奉药给陛下,谁知到陛下忽然发狂说药里有毒!

    程远来的路上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只让人将宫女带下去,自己上前,要扶永定帝回龙床上去,却不想被躲开,皇帝脸上神色扭曲起来,呼吸沉重:“你、你也要害我!”

    程远并不管他说什么,一把将他抓住,另一只手往后:“绳子。”

    皇帝看他拿绳子,当即狠狠挣扎起来:“你们都要害我!”

    程远全然不理,将他捆了个严实,又问一旁的内侍要了药,皇帝根本不肯吃药,只大叫着:“来人!来人!有人要害朕”

    无人应声,只程远叫人按着皇帝,冷酷地将药给他灌了下去。

    药效很快,皇帝本来挣扎地厉害,不多会脸上癫狂的神色便退了下去,整个人慢慢平静下来。

    程远看着他眼睛里稍微有了一丝理智,便问:“陛下,可认得我了?”

    萧桓的神智渐渐清明,他闭了闭眼,整个人骤然失了力气颓然地躺在那里,半晌才嘶哑着声音说:“朕当日,该听你的话的……”

    程远并不说话,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后悔也是无用。

    萧桓也知道再说无用,可清醒过来之后,那种无法挽回的后悔,还是让他痛不欲生,他在位十多年,励精图治没有一日敢懈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可老天爷却不肯再给他时间!

    程远冷静地看着他,即便是始皇帝也未能求得长生,永定帝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

    正所谓“良言难劝该死鬼”,程远曾经一度阻拦萧桓服食丹药,可他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再之后,程远就不劝了,他眼看着一位野心勃勃的帝王,渐渐变成孱弱的疯子。

    第一次看到萧桓发疯的时候,程远心中皇权的高山便坍塌下来,他清楚地意识到,天子也不过只是凡人而已,那些威严与光辉,不过是泥像上粉饰的金粉,它们一旦剥落下来,便会露出腐朽单薄的内里。

    程远失去了敬畏之心,于是,他就这么一伸手,便拿到了至高的权力。

    而他会用这些权利,去做一些曾经不敢做的事,保护曾经只能仰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