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馨儿坐在窗柩前,发髻简单束起在后,其余铺散于背,如瀑布,似黑藻。身着一单衣,眼神空洞,言语寥寥。

    秋日的天空雾霭沉沉,遮了眼,迷了心。看不见远方,瞧不清未来,心中艰难彷徨,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向谁诉说。

    在她神思飘忽之际,忽而肩上覆上一双大掌,轻柔厚实。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身后那人是谁,因着那似有若无,但又与之浑然一体的药材香,除却宁靖再无旁人。

    “夫人今日起得甚早,怎的不再多休息片刻?”他声音轻淡,距离她稍近,呼吸间喷洒出的薄凉气息,打在她的颈肩处,激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宁馨儿没回答,除却伊始被他指尖触碰时身体微颤了下,便再无旁的反应。远眺的视线收回,低头,莹润的手臂抬起,下一秒,这看似娇弱的人儿便将虚放在肩头的大掌一把扫下,力道凶狠,毫不留情,接着错身离开,独留宁靖一人怔在原地。

    “夫人,今日我便要上山采药了。这段时日,医馆的事便交由你打理。另外,这本医书留给你,遇上问题你可以翻翻,其余的待我回来再说。”宁靖跟在宁馨儿身后,将医书递至她面前,小心避开她品茗的动作,仔细着她微小的表情。

    宁馨儿余光瞥见那本医书,是手摹的,页脚翻起,看起来有些年限了。

    简单扫过一眼,她便收回眼神,她对医术虽造诣不深,却也算得上半斤八两,一些寻常小病小痛她一个人便能应付下来。

    起身的瞬间被宁靖从身后拉住,肌肤相贴时的感觉让她心下起了阵阵凉意,厌倦嫌恶。

    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背对着他,用随身的淡青色帕子狠力擦拭几下,声音冰冷,“你若是有话,便直说。”

    宁靖立于她身侧,将她放才的动作神情尽收眼底。苦笑着,像是个没有要到糖纸失望的孩子,单薄无助,“倒也没甚,不过是想问问,此次离家,你可有甚要嘱托的?”

    他们成亲也一年有多,虽日日处在一起,同食同寝,却不如两个人陌生人来得亲近。

    此次要寻的药材大多是珍稀之物,且长在悬崖峭壁处。

    去年师父师母一同上山采药,路遇不测,不想从此竟是天人永隔。这一行,他也不知究竟是凶是吉,这才想同她讨要几句关心的话来听。

    “快入冬了……”宁馨儿听罢,隔了片刻才轻叹道。

    虽是五个字,却也让宁靖心安不少,方才的失落一扫而尽,才想跨步时却听得她声音继续响起。

    “待你回来,我们便和离。”

    这是陈述句,没有疑问,更没有商量,只是平淡的通知。

    说罢,她也不去探寻宁靖的反应,头也不回地便出了屋子。

    从云端瞬间跌入地狱的感觉让宁靖不知如何开口形容,心跳加快使得整张脸胀得通红,额头上青筋突起,手指收紧握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关节摩擦声。

    他很想冲到宁馨儿面前狠狠质问她,质问她为何要如此绝情,为何对她所做的一切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