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花开吃完晚饭,朝宿舍匆匆赶去,中午的时候,宿舍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和另外一个在床上睡觉的人,她没好意思把别人吵醒。乔花开想着晚上了,大家都该回宿舍,宿舍里一定会很热闹,她还打算和大家一一招呼,然后向大家自我介绍她呢,结果踏进宿舍的门之后,却发现宿舍里空空荡荡,只有两个人。乔花开再一次看那些空着的床位,十八个床位,每个床上都有被子、枕头和一些杂物,说明这个宿舍就应该有这么多人才对,乔花开忍不住问这两个人,别人都去哪儿了,其中一个较胖的姑娘说“能去哪儿,还不就在车房里。”

    乔花开愕然道“现在不是已经下班了吗?”

    “下班?”那个胖姑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另一个女孩也忍不住朝她惊诧地看了一眼。胖姑娘问乔花开,“蔡组长没跟你讲吗?这里没有什么上下班时间的,想几点上班就几点上班。”

    乔花开点头道“蔡组长跟我讲过的,说这里工作时间很自由,不需要像大公司打卡签到,不会因为迟到扣工资。”

    刚才一直不说话的那位姑娘笑了,接口道“辩证法告诉我们,每个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也就没有固定的下班时间,这就意味着,你可能需要为了某一点活,某一个单,干它个通宵。”

    “干通宵?”乔花开吃惊道,“那不用睡觉的吗?”

    胖姑娘笑道“你这个新人很有意思啊,难道你是来这里睡觉的吗?”

    乔花开有点脸红起来,摇了摇头。

    “是来赚钱的吧?”胖姑娘问她。

    乔花开点点头。

    “这就对了啊,既然不是来睡觉的,是来赚钱的,那为什么要把可以赚钱的时间用来睡觉呢?你要知道我们是计件工资制,干得多拿得多,干得少,可以寄回家的钱也就少了。现在你知道大家为什么会通宵干活了吧?”

    乔花开听了许久说不出话来,她才略一沉吟,再抬头,胖姑娘也已不见了,想来也是又跑去车衣房加班去了。另一个女孩看上去也是在收拾东西,往保温杯和热水袋里灌水,看样子也要走的模样,乔花开赶紧张口请教怎么样可以控制和驾驭那台缝纫机车,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掌控和伺候那台缝纫机,总是把自己弄得手忙脚乱、满头大汗,还一团糟的样子。

    那女孩二十二、三的样子,看上去很是文静的样子,她侧头看了看乔花开,问她道“你什么毕业?”

    乔花开愣了愣,不知道这个踩衣车居然也与毕业文凭有关,于是脸红了红,说道“我高中毕业,学校没教过踩衣车。”

    那女孩微微一笑,道“高中毕业该学过《庖丁解牛》了吧?”

    “嗯呢,学过。”乔花开使劲点头道。

    “那你就该知道庖丁最有名的那句话‘无他,但手熟尔。’”

    女孩说完拿着灌好的保温瓶,抱着热水袋,也走出宿舍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了乔花开一个人。乔花开坐着发了好半天愣,实在觉得无聊寂寞,就也起身下去车衣房去了。

    车衣房里“哒哒哒哒”的衣车声此起彼落,乔花开百无聊赖地一遍遍来回踩着衣车,有时候上点线,有时候索性不要线,空踩着,渐渐的她发现脚下开始有点节奏感了,衣车也不会像下午那样十分不听话了,偶尔也能乔花开让停的时候就能停,乔花开让它转弯的时候也能转弯了。

    有一会儿,乔花开累了,索性停了手脚,单纯地坐在椅子里看别人,乔花开的缝纫机在全房间的最后一排,她抬头可以看到前面所有的人,房间里有二十多台缝纫机,不是每一台上面都有人,可几乎每个人都是沉默着,像一个机器一样在运转,没有她原来想象的大家可以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干活。有几个人似乎是累了,趴在缝纫机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乔花开想,三楼就是宿舍,就有床和被子呢,可这些人为什么宁可趴在缝纫机上将就着,也不上去睡呢?

    乔花开正这么想着呢,就看到其中一个趴在缝纫机上的工人坐直了起来,再次开始工作了。乔花开黯然,才明白这些人原来是舍不得就这样回宿舍彻底休息了,生怕自己在宿舍一觉睡了过去,累了就趴着小憩一下,然后就接着继续做工。乔花开也不再休息了,重新转动缝纫机,认真练习起来。

    这一晚,乔花开差不多十点钟的样子才回宿舍洗涑睡觉,不出她所料,宿舍里只回来三、五个人,乔花开一个晚上翻来覆去,醒醒睡睡,房间里不断有人走动,想来是那些熬夜干活的人后半夜陆续回来休息吧,凌晨六点来钟乔花开再次醒来,发现宿舍好多人已经又在忙着刷牙洗涑起早床了,借着窗外的微光,乔花开看到地板上站了七、八个人的样子,这些人好多是昨晚乔花开睡着之后才回来宿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