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潞堂需要选出一个新堂主来,各路水中妖精明争暗斗,玉和迟迟不松口,若再来一个霓虹,她还有几条命可以折腾。

    今日的政事已毕,玉和去了碧丝剪,松风孤零零地坐在门口,看见她来了,起身,笑着喊了一句:“君上。”

    玉和点头应了一声,进了屋子,松风忙着为她倒酒:“君上,这是我新酿的菊花酒……”

    那酒壶空空如也,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身,想去院里挖一坛回来,出了门才看见院子坑坑洼洼,那些酒早就被他喝光了。

    他苦涩地笑着,对玉和道:“君上,对不起。”

    玉和问:“为什么背叛我?”她记得在弥渡海畔初见时,松风还是个很潇洒温润的少年,心无执念。

    松风跪下来:“属下,属下实在法术不佳,不甘于做一个随时被夺舍了内丹的小妖,殷织找到我,说送我一场飞黄腾达。”

    玉和低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七年前,我第一次见你,那时候就想,能在弥渡海畔自由自在修行,真是一件好事,不像临渊,年华大好时,卷入恩怨是非中,从此一生都脱不了身。”

    松风神情震动,他艰难地开口:“君上,我太贪心,进了宫,渐渐不想再做临渊的替身,所以霓虹收买我时,我心动了。”郭索的刺杀不过是为了让他证明忠心,为了能让君上对他放心,以身为盾替君上挡住郭索时,松风说不出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算计。

    玉和叹了口气:“人死了就回不来了,我从没将你当做他的替身,只是每次看到你,都宛如回到少年时。”

    松风听到前半句,心中一喜,等听完后半句,一颗心瞬间就凉了下来,他抬头,第一次敢正视玉和,妖族的君王看起来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少女,明明年轻得紧,只是那一双明眸里宛如盛了沧海,透着历经沧桑的悲凉,他叩首:“我犯下如此重罪,自愿赴死,求君上息怒。”

    玉和却道:“你回弥渡海吧,今后,都莫要来这争权夺利之地了。”

    松风俯首,眼前的地面湮开一朵朵殷红的花,抬头,看见玉和流鼻血了,递了帕子过去:“君上。”

    玉和只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落下,摸了摸,满手都是血,接过帕子,压迫止血,奇怪,她怎么会流鼻血的?

    或许是秋季天气干燥的缘故吧,玉和并未多想,对松风道:“你这帕子已经脏了,稍后我会吩咐送些新的来给你。”

    可松风明显想多了,他想起了先前听到的凡间荤话,说有个书生平素古板得很,偶然碰见个沉鱼落雁的美人儿,一时激动,竟流了鼻血,松风道:“君上果真对我无情吗?若如此,为何应了我去望曦山参加祭祀?”

    玉和的鼻血已经止住了,她解释道:“我的愿景,是妖界与修界平等,妖族和修士都能修炼以求飞升,在我眼中,你与其他妖族都是平等的。”

    松风一下子失望透顶

    玉和道:“弥渡海浩浩汤汤七百里,湖畔卉木蒙蒙,实在是钟灵毓秀之地,你回去吧,好好修行。”

    玉和离开碧丝剪,远远可望见水凝烟灰白的飞檐,那里只留有两个妖兵把守了,说是把守,其实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两界都知道元慎杀了娄可任的事,他如今,已经置身于她精心编织的牢笼内,死死与妖界绑在一处了。

    ***

    妖君即位第九年的祭祀大礼,因为霓虹谋反,她没有亲自去,而后似乎是觉得惋惜,这段日子以来,妖君频繁上山,吩咐随侍在半山腰等候,只一人上了山顶,待足整整一夜,才踏着露水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