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和听了,恍然大悟,一眨眼,三十多年过去了,眼前这明眸善睐的少女已经不再是当初天真嬉闹的模样,她原本想着,这些日子敛秦还算勤勉,若能继续这样用心学习,过个一年半载也算小有所成了,没想到,她竟然在此时提出想要离开昆仑了,手指摩挲着黑檀木书桌,细腻微凉,冰冷冷直入指尖,开口道:“是啊,你拜入我门下,都有三十三年了,还记得你初来昆仑时,才及为师腰那么高,穿着身红彤彤的衣裙,梳着俏俏的双丫髻,总是闹着要回家去,如今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模样了。”

    敛秦听了,也不由得有些伤感,师父竟然将往事记得这么清楚,她心中也生出离愁来,道:“师父的大恩,弟子一刻也不敢忘,弟子其实也很舍不得师父!”

    黑檀木书桌被雕磨的光滑如镜,上头摆放着经卷,紫竹窗外的花影投进来,散成浅浅淡淡的阴影,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敛秦与临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如今一个长成妙曼少女,一个是俊秀少年,可不是该谈婚论嫁了吗?只是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玉和道:“若是我不许,该当如何?”

    敛秦此时是真的急了,声音也放大了些道:“师父,您怎么能这样!”话说出口也觉得自己冒犯了师长,开口道:“师父,我求你放我下山吧,我本来就不爱学习这些繁琐经意,留在此处,只是徒徒浪费光阴罢了,临晏他,这些年一直在等我。”

    玉和见桌前跪着的少女,满脸恳求看着自己,敛秦心思单纯,阅历又浅,湖主之位在她眼中只怕也是算不得什么,她此时满心满眼都是情爱,玉和觉得有些失望,道:“拜别山门,以后就不能再回来了,你想清楚吧!”说罢就离开了辛夷堂。

    元慎见师父冷着一张脸丛辛夷堂出来了,心中一紧,师父她生气了!

    不久又见师姐敛秦也出来,脸色十分难看,也不搭理他,气冲冲回了北侧殿,心想两人之间必定是起了冲突。

    眼见师父同师姐数日也不说上一句话,元慎想劝师姐主动去给师父认个错,敛秦却道:“我当年拜她为师就是受了师兄教唆的,那时年纪尚小,哪里懂得什么,费尽心思才拜入她门下,现在想想,倒是情愿她当年没收下我!”

    元慎大惊,道:“师父她虽然严厉一些,但都是为了我们好,师姐,你万万不可说这样的话,师父她不知会有多伤心,师姐,你快去同她赔个不是吧!”

    敛秦却道:“我为何要赔不是,男女婚嫁之事,她偏要插手阻止,这是为了弟子好吗?”说着就将他推出了殿外,把门一关不再理他。

    元慎被碰了一鼻子灰,只得从师父那里入手。

    元慎道:“师父,师姐她年轻冲动,您就原谅她一回吧。”

    玉和此时正抚弄着一枝新开的玉兰花,娇艳欲滴,颜色正好,转身看了元慎一眼,道:“你师姐她,仍旧在生为师的气?”

    元慎道:“师父为我们传授业解惑,做弟子的,哪会埋怨师父呢?”

    玉和垂下眼眸,敛秦心中必定还怨恨自己,叹道:“罢了,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

    玉和敲响了北侧殿的门,敛秦见是她,心里虽有气,到底还是给她开了门,只低低唤了一声:“师父。”

    玉和进去也没坐,道:“说起来,为师也曾见过临晏,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敛秦闷闷开口道:“他过几日会来接我,到时再来拜访师父。”

    玉和点头,道:“我也并非想留你在山上长成一个老姑娘,爱之深,责之切罢了,你的夫婿,总要让我过眼。”

    敛秦此时倒是高兴了,道:“师父,临晏是极好的,您就放心吧!”

    玉和见她谈及心上人时面上一派娇羞,眼中满是甜蜜,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敛秦虽活了数十年,但无论是雁照湖还是昆仑,都不似凡人生活的环境复杂,敛秦心中都是小儿女情怀,苦口婆心的话她是不会听的。往日里都是听敛秦说临晏待她极好,弟子间的私事,她也不好问得太细,但愿临晏真的如她说的那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