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这才毕恭毕敬的坐到了妇人对面,叹息了一声,又劝了起来。

    “不是奴婢多嘴,也不是奴婢不肯留二太太和九姑娘在这里,只要老太太同意,哪怕二太太和九姑娘长留奴婢家里,也是奴婢的福气,只是老太太一向唯九姑娘是命,二太太带着她不辞而别,家里恐怕要闹翻天了。”

    她原是离洛河镇不远西陵城叶家的一位管事嬷嬷,因儿子在家里实在闹的不像话,整天就知道喝酒赌钱,差点连铺子也要给他败了,她实在放心不下媳妇孙儿便求主家放她归家,好在主家恩德,给了她不菲的银两放她回家,这才又撑起了鲜花铺子。

    不想昔日主子,叶家二太太冯袖竟带着九姑娘来投奔她了,她心里既欣慰二太太信任她,又担忧二太太这一走,叶家定闹得鸡犬不宁。

    说起叶家,西陵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可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家里先后出过一位皇贵妃一位贵妃,先皇贵妃早已给先帝殉葬,死后被封为懿德皇贵妃。

    贵妃正是宫里如今最得宠的叶贵妃,刚诞下皇子不久,被封为贵妃。

    叶家几位媳妇也个个家世了得,二太太冯袖是平远大将冯令宜之女,燕王妃的亲表妹。

    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叶家却不同,老太爷生有五个儿子,除了早早就与家族断绝关系,远走他乡杳无音信的三儿子叶培良之外,其余四个儿子又生了八个孙子,全家都盼着能有个孙女儿。

    终于在二太太二十七岁的年纪盼来了叶家的第一个孙女儿叶慕九,小名宝珠,真够如宝如珠,全家人的心肝宝贝,老太太疼她疼的跟命一样,如今年方十三。

    只是半年前突然得了一种怪病,一开始面色萎黄腹胀不能食,头昏无力,失眠多梦,后来记性也不好了,还时常四肢麻木,恶心呕吐,烦燥异常,再后镇日昏昏欲睡,不思饮食,人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如今身上瘦的已没有几两肉了。

    叶家到处求医问药,甚至贴出告示,要以重金酬谢,只可惜大夫来了不少,甚至有宫里来的御医,病不仅没医好,反而更重了。

    有道病急乱投医,老太太急得没法,花重金寻来了一个仙道,那仙道说叶慕九中了邪需要做法事驱邪,这本也没什么,做法事时还不能允许旁人靠近。

    冯袖不肯同意,又扭不过老太太,丈夫唯母命是从,她一气之下便偷偷带着女儿离开了叶府,娘家远在边境,她一时无处可去,便投奔了李婆子。

    听李婆子这般劝她,她心下失望,身子委顿进椅子里,拿着帕子捂着脸哭道:“嬷嬷说的我何尝不知,只是哪是什么仙道。”

    “……”

    “仙道我见过,白云观观主才是真真正正的修道之人,精通歧黄之术,只可惜这些年他云游四海,连他的徒儿都不知道他在哪里,老太太请的那位我瞧根本就是个妖道,眼色不正,形容猥琐。”

    说到这里,狠抹了一把眼泪,满脸愤怒焦虑,“既要做法事,为何不允许有人看着,我怕……”

    她咬咬牙,欲言又止。

    李婆子连忙问道:“二太太怕什么?”

    “不知嬷嬷可还记得,龚旺德家的女儿是怎么死的?”

    李婆子眉心一动:“难道二太太是怕那妖道和当年借着做法事污辱了春妮的假道士一样?”

    冯袖复又泪如雨下,默默点头,抽泣了一会儿又道:“我根本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万不能将宝珠交给一个妖道,万一出了事,让宝珠怎么活,让我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