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垂眸浅笑,她猜不准他对于自己这个年纪相仿的“母后”有什么看法,他是否知晓小皇后的心思?

    想到这,无月拉过杜沅碧的手,又拉住萧汉钧的手腕,将杜沅碧的手放在他掌中:“叫太子妃陪你一起吧,一会你们一起回东宫,本宫也乏了,就回椒房殿去了。”

    萧汉钧低头看着掌心,不知道在想什么,反倒是杜沅碧红了脸,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无月收回手,雨棠上前扶住她,萧汉钧回过神来,握住杜沅碧的手放在身侧,对无月道:“母后路上小心。”

    无月看着羞窘的杜沅碧,满意点头:“去罢!”

    目送着皇后凤驾走出好远,萧汉钧才收回目光,松开了杜沅碧的手,“本宫尚有公务处理,恐怕很久才能回去,你先自行回宫吧,不要等了。”

    杜沅碧攥紧被他握住过的那只手,点点头,萧汉钧转身欲走,她想起无月今日的话,鼓起勇气道:“殿下!切莫忘了用膳的时辰,妾身...妾身叫人备好饭等你。”

    萧汉钧点点头,大步流星走开了。

    他们成亲有一年了,对于太子,她总觉得他们之间并不亲近,本以为是自己的原因,虽然在太子上位前她就嫁给他了,但只要有心都会知道她是个冒名顶替的庶女,况且即便自己使了手段,却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太子不会对她感激涕零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情愫。他好像很是无所谓,对她淡淡的,也没有其他心仪的女人,只是一心扑在政务上。

    后来东宫进了很多新人,却并没有谁很是受宠,太子很好地平衡着,即便是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长姐,她也能觉察出来,太子对她,对她们,都是一样的,不亲近,不偏爱,他对谁都好像隔着一层似的,算不上疏远,也不能叫亲密。

    反正,太子对她们更像君臣。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东宫里人人心怀鬼胎,她总能识破,但对太子,她看不明白,也心存畏惧,所以她才会在杜家想要换人的时候第一时间求助一面之缘的皇后,而不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她又攥了攥那只手,仿佛能获取些勇气和力量,望着太子消失的方向,她想,或许母后说的对,她也该有个孩子傍身,不然这个位子她总也坐不稳当。

    无月回到宫中就发了一身汗,到了夜里竟高烧起来,雨棠急忙叫人去禀报陛下和御医。

    无月郁闷地躺在床上,只是出去散散步,怎么会就发烧了呢?这样陛下肯定会怪罪提议出门的太子妃,这可如何是好?

    不多时底下人禀报上来,陛下刚好处理政务还未睡下,听闻皇后突发高烧,已经往这边赶来了,太医院人人自危,当值的几个御医全都收拾药箱气喘吁吁候在椒房殿门口。

    卫皇今年刚及不惑,他肤色稍黑,身量高大、龙行虎步,唇上和下巴蓄着修建方正的胡子,即便是处理政务到深夜,一双眼睛还是熠熠有神。

    此刻他目露担忧,越过下跪的宫人,径直来到无月床前,小心翼翼攥住无月的手。

    无月脸蛋烧的通红,目光有些涣散,她勉强冲卫皇一笑:“陛下怎么来了?”

    卫皇萧竞雄抚过她的脸:“阿和,你病的这样重,我却忙着国事许久没来看你,上次见你,你瘦的就剩把骨头架子了,现在养了些肉,朕才放下心来,怎么又发热了?”他没唤皇后而是阿和,足见他心中与皇后的情谊深厚。

    无月觉得卫皇看自己的眼神像对女儿,又像朋友,唯独不像妻子,放在别人眼里要说一句帝后情深,她倒觉得卫皇的心里只有早逝的元妻,在他丧妻、仗打得太久而旧王又如困兽殊死一斗的时候,是姜卿和陪在他身边,操持一切、帮他收买人心,为了他不惜乔装混入旧都烧了敌营粮草扰乱人心。

    他对她没有爱情,只有信任,像是一起走过峥嵘岁月的老友,又不似前朝臣子那样叫他犹有忌惮,卫皇自以为姜卿和是因为忠于丈夫、倾心于他才会做到这样,所以时常为了没能回报她的感情而内疚。

    这样的感情,现在的后宫中还无人能超越,而深情也成了卫皇压抑外戚新臣的最好借口,虽然姜皇后出身寒门,但也正因为她出身寒门,才能永永远远地坐在皇后的位子上——争议都是对姜后的,他却能名利双收。但无月笃定,这样的深情不会维系多久,在他稳固皇权之后就将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