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可教皇这个傀儡独有一国,想要暗中将其架空,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得到的。”郭金章笑道。

    “这就要些细微的手段了。”袁世凯“嘿嘿”干笑了两声,“不过,相比起他对付教皇的手段,这拿破仑最大的一个败笔,就是他对自己的手下太过刻薄。”

    “哦?怎么说?”郭金章笑问道。

    “那个叫艾什么鲁什么克的说:拿破仑的失败不在于人民起来反抗他们的君主,也不在于四个敌对国家联合起来打他。他是被没有道义的仆人和背叛他的朋友合力击败的,而这一切又全部是在一个即为臣仆又为朋友的人指使下进行的……”袁世凯叹了一口气,“说这话的那个家伙祟敬拿破仑,可他却忘了,拿破仑最后之所以会众叛亲离,实是咎由自取。”

    “……”

    “拿破仑刚当上执政的时候,公开对人谈论自己的那些帮手,居然说:‘这些不久前还是犯罪高手的精明人,现在在为我建筑一所新的大厦。’……什么意思?这些人帮他发动政变,把他推上了执政官的宝座,他居然还说人家以前是‘犯罪高手’,这摆明了就是看不起人。如此一来。他的那些手下自然不会再跟他紧密如一。反而还会防备着他。他当了皇帝,经常用什么真真假假的雷霆之怒敲打他人,可这欧洲毕竟不同于我华夏,在我华夏,讲究雷霆雨露皆为君恩,为人臣子者都当慨然而受;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可即便如此,也经常有逆子叛臣,悖乱纲常人伦。反观欧洲,本就没有什么忠君爱国之念,何况他这个皇帝也本就是抢来的,如此浅薄的敲打,只会让那些有才之人心生逆反,君臣变得再无信任可言。而没了信任,平日里也就无法君臣相和,拿破仑也就只能通过语言神情来判断一个人是否忠诚。可如此一来。对上那些老谋深算的家伙,他又如何能够知道对方早已背叛了他?……而除此之外,拿破仑对自己本家的那些兄弟也是极其专横,同样也想着操纵他们。结果,即便是他让那些兄弟当了国王,那些人最后还是一个个地起来反抗他……”

    “拿破仑曾对人说:‘我唯一的朋友是达武,他冷酷无情,正符合我。’‘推动人们前进的动力是自利和畏惧……’‘统治者面对民众应该充满威严,……你问我。为什么措施严厉?我之所以恫吓他们,就是避免恫吓他们的事情真的发生!’‘帝王之善,必须具有帝王的威严……如果人民称他是个老好人,那他的统治就失败了’……这些话,极其偏颇。为人君者,虽需威严、冷酷,却并非时时都要表现出来。因为那样只会让君王离臣民越来越远。而且,他也忘了大义与道德。忽略了这一方面,虽使他愈加纯粹,也颇有力量,却失去了灵活和远见,失去了对朝政真正的掌控力……”

    “所以,他最终兵败身亡。”

    “……你看得很深。”听完袁世凯的一番文中夹白,白中又带些西式言语的陈述,郭金章微微颔首,“可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什么收获?”

    “官意,民意……二者缺一不可。”袁世凯正色道。

    “民意我懂,可这官意……?”

    “嘿嘿……”

    ……

    袁世凯一直都在仔细地观察着郭金章。以他现在的身份去评价拿破仑虽然并不能算是超出了本份的僭越,但也颇有一些忌讳。所以,在荣禄等人面前他一直都没表露出自己对拿破仑的兴趣,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郭金章居然一直都替他保着这个秘密,而除了自己,他竟然也不知道另外三个人都跟郭金章聊了些什么,他曾经用言语试探过,可惜对方却是一点儿风也不露,结果这反倒更加刺激了他的胆子,许多原本不能也不敢说的话也渐渐地放开了。而今天,他说的这些话算是一个月来最为“过份”的了,他甚至站在拿破仑的立场论述了一些问题,可郭金章却并没有任何意外和惊讶的表现,反而还极感兴趣地让他继续往下说……这个表现让他更确信了一件事:唐州,之所以积极促成了这一次的中美之间的军事合作,除了其他各方面的原因,恐怕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由,就是想通这一次的军事合作,在大清找到一位利益代言人。

    “没错,就是利益代言人!”新学到的名词就是这么直接,可袁世凯的内心却忍不住地兴奋。唐州,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了解到了这个美利坚的地方政权到底拥有多么大的力量……或许,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年青的年青人还远远不能像英法等国那样派兵去大清,可在财力方面却极其充裕,其能动用的金钱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还要超过美国总统和英国首相。而只要有钱,还有什么事情在大清是办不成的?

    想到大清国的**,想到官员们的贪婪,想到自己在朝鲜为国为民、竖立国威,却被那些狗屁不通的御使翰林指责为嚣张跋扈,袁世凯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战若得不死,我袁世凯必定要翱于九天之上!纵不能成李鸿章第二,亦要不遑多让!”

    袁世凯暗下决心,发誓要成为一代权臣。不过,身为一个精明的大清官员,在暗下决心下的时候,他的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对面的郭金章,经过短短一个月的接触,他已经认定面前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家伙应该是跟李鸿章一个辈份,都是“章”字辈儿,否则绝不可能这么老奸俱滑,仅凭十几二十万人,就在英法美加诸国之间纵横捭阖,游韧有余,还得了大把大把的便宜。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尽管他只是微微在言语上露出了那么一丁丁点儿的志向,就被郭金章一眼“看穿”了,更加没有想到郭金章竟然是那么地直接,直接到骇人:

    “慰亭兄,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眼光和深度。……有没有兴趣做我们的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