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晫道:“好,耶利大使的话你可以不听,那你父亲呢?你父亲的临终遗嘱妙云你总不会丝毫不放在心上吧!”

    听祈晫提到父亲,李妙云身子亦是微微一颤,俏脸上现出一丝痛苦之色,忽又紧咬银牙恨恨道:“我没有父亲,耶利曔他不是我的父亲!”[bsp;这时就听远处息小娇的声音响起道:“你身上流着摩垭大陆耶利家族的血液,这是不争的事实,妙云你纵使否认也没有用。”

    李妙云看到息小娇到来,语调转柔道:“大娘你怎么也到后面来了?前院的情形怎样?”

    息小娇先前予人的印象一直是风骚泼辣,但此刻对着李妙云,竟鲜有地展现出一脸温柔关切之意,这时闻言道:“是耶利大使让我来这里看看的,看来我还是来晚了。”

    李妙云道:“大娘我——”

    息小娇道:“妙云你不该感情用事,更不该放走项飞云的。你这样做只会搅乱了咱们的所有计划。”

    李妙云道:“我也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妥,可是我还是认为——”

    息小娇不等她说完就已截断她的话道:“没有可是,摩垭大陆若要掌控圣域,项飞云就绝不能留。”

    李妙云道:“大娘你怎么也这样说,摩垭大陆能否掌控圣域与我何干?这样重大的责任本就不是我一个弱女子所能担当得起的,而我也不想担当。从小到大,妙云都只想做一个寻常女子,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过那种平平常常的生活。妙云的心思大娘你能明白吗?”

    息小娇道:“妙云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会最终害了你的。是,大娘也是过来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不同意你的做法,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自打出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注定了不能过上寻常人的生活。因为你本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你有着一个不同寻常的父亲,身上流着耶利家族神圣而光荣的血液,这一切就注定了你要为完成父亲遗命而生。你的这一生,只能像你父亲一般,把生命无私奉献于神皇欧得利斯陛下统一地界的未竟大业之中。”

    “这几年来我们一直忍辱负重地留在圣域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今天,不就是神皇陛下统一圣域这一日的到来,这其间的利害关系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李妙云听完息小娇这一番说话后,先是沉默半晌不言不语,然后缓缓抬起头来望向夜色中的虚空,以她那特有的飘渺虚幻声音道:“大娘,我不明白,我实在不明白也一点都不能明白。我们大家本来都可以生活得好好的,却为何要为了‘统一地界’这样一句不着边际荒诞不经的疯话,而牺牲掉自己的快乐毁灭他人的幸福呢?

    “摩垭大陆是个什么地方我没见过,你们口中的神皇欧得利斯,妙云更是无从想象,甚至就连所谓的我的亲生父亲,我也从未曾见过一面。大娘,你告诉我,我又为何要为了这样一个虚幻缥缈的梦想而牺牲掉自己的一切。我身上流着耶利家族的血液那不错,但你们虽记得耶利曔是我父亲,却为何又偏偏忘记了李慧珍是我的母亲。如果说我身上因流有他耶利曔的血就是摩垭人的话,那么我也同样可说自己是圣域人,因为我身上也有一半流的是李家的血液。所以,若说到我应对摩垭大陆负责的话,那么同样,我也该为圣域负责,不是吗?”

    息小娇闻言怒斥道:“妙云,你这是在胡说些什么?什么该为圣域负责,你看看现今的圣域是个什么样子?自从二十年前伯彦窃位,伯氏父子把持域内,圣域局势就一直动荡不宁。君臣离心,藩城割据,内忧不断,外患频仍,私下里明争暗斗,无有止息。

    “先前可说还有一个云若无在苦苦支撑,现下云若无伯彦双双殒命,伯骞这小子即又强行出来理事。这小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妙云你还不知道么?伯彦把圣域交在这样一个卑鄙无行之人手里,能够长久吗?这是他们自己不争气,又怨得谁来?伯骞既然无能无行,不能服众,咱们神皇陛下权来代为治理有何不可?耶利大使不是已经说过,神皇这样做,并非出于一己私心,而是为了实现地界一统、各域共荣、百家罢兵、万姓安乐,这样一个人类至高理想吗?”

    李妙云冷笑道:“他说的当然好听,这些政客野心家,就算真的是头狼,也要千方百计想办法把自己美化成羊的,这个道理自古皆然,历来莫不如是,大娘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息小娇叹息一声,道:“妙云你又何必如此固执,无论如何,耶利曔是你父亲,你耶利楚云的身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纵使你认为自己还算是一半的圣域人,可是别人呢?旁人不说,试问项飞云若是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后,还会将你视作圣域人吗?”

    息小娇这最末一句话说将出来,李妙云身子又是一震,一时不能言语。实际上,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所最最担心之事。虽然在心底,她也希望圣域大陆和摩垭大陆的人们能够友好和睦相处,但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实。

    长长叹息一声,李妙云道:“大娘,你们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时祈晫上前一步,赔笑道:“妙云咱们先不要为这些事烦心了,你看这是什么?”说着话自怀中取出一幅卷轴来,道,“素闻妙云你酷爱收集金石字画,祈晫刚好于昨日多方辗转购得米元章的一轴《神妙帖》真迹,不若咱们进屋去共同欣赏一番如何?”

    李妙云没好气道:“晫公子以为妙云现下还有欣赏书画的那份心情吗?”说毕拂袖入阁。

    祈晫正欲跟去,李妙云的声音再道:“你也去吧,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语气虽仍平静,却是坚决之极,殊无半分商量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