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二那年。施必齐初潮比同龄人足足迟了两年多,就连害水痘的体验,也直到大学才有。

    大二下学期,她记得是三月,那年的倒春寒很长很拖沓,冬天像个起床气很重的孩子赖在被窝里不肯走。城市从正月就泡在绵绵不休的雨里,仿佛永远无缘得见天日。

    必齐随班去了趟徽州测绘写生。

    返校当晚,人就开始高热、头痛,身上也起了密密的红点子,从头发、躯干遍布全身。

    起病得急也凶,她和室友都无甚经验。后者权当是过敏,或者麻疹,问她是不是在乡下碰了什么腌臜东西,乡野地方蚊虫多,没准过一宿就好了。

    三月,哪来的蚊子?必齐倒也有些忧患意识,强济着起床穿衣,就要去医院挂个急诊。

    彼时离门禁仅剩半小时。

    春雨绸绸下夜色愈来愈浓。室友看必齐坚持,并不多劝,更没老好人地说陪你一起。

    因为严格来说,她们不过普通联络的交情。大抵在世俗人的眼光里,她这样冷调淡漠的性子,注定要不合群,不讨巧。

    可是必齐当真撑伞而去时,室友又违心地钦佩起她。

    有时你不得不承认的,人生漫长如斯,一个人能熬住孤独才是莫大的品格。

    距离学校最近的医院也有两公里,必齐发着热,委实走不动,就叫了辆车子代步。

    其实在车上她也想过求助谁,想过姐姐,姑姑,抑或是年前才分手的男友,但这些人无一例外,他们都在“无条件”的范畴之外,属于她开口前要建设好久的选择。

    ……

    那厢,一月两度的香期,周家父子在寺里给姚棠供了长明灯。

    杭州那年雨水也很丰沛。供灯的主意,和认捐佛像一样,是周恪盘着老头非要来的。

    周孟钦本就信佛,他自己清楚这功德循环的因果,跪的时候,也很是虔诚些。

    倒是那口口声声要来的人,袖手在侧,不拜也不跪,只抬头望向那佛堂外、廊檐下,多少楼台烟雨中。

    “怎么着?就你例外些,我跪得,你跪不得。”老周腹诽老大,看来说祭拜生母是假,其实,就是拐着弯地报复我呢。

    报复我不肯把佥丰楼的经管权交给你,是不是?

    这话他当着姚棠也敢说,说让她在天有灵好好看看,你养的好儿子呀,孝顺没学到,净学些吃肥丢瘦的本事,成天就盯着我那点家私。

    我还好是没死,要是死了呢,他不得纵到天上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