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现代人的思维来看,升官发财死老婆的王生是当之无愧的人生赢家。

    可在王生自己看来,他只是大周无数读书人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因为考中进士之时,岁数刚过而立之年,朝廷认为他有精明能干之能,所以他被安排进了翰林院这个清贵的地方。

    可翰林院中人才众多,各种关系错杂交织,他苦熬了整整六年才混上一个编修之职。

    混上编修之后没多久,他就被吏部一纸文书调到了户部,虽然品衔升了一品,但突然从务虚转而务实,这其中的差别与门道,差点没让他丢官弃职吃上牢饭,知晓一回狱吏之贵重。

    得亏他因妻子早亡,故而在做京官之时多有亲自下场支撑家族营生的经历,这才没被户部繁杂的工作给难住,在京察之中得了一个中上之评。

    有了中上之评,按理来说他的仕途应该会好走很多才对。

    可一纸公文送到,他这个六品的京官却突然变成了五品的郡守。

    官衔是升了,四十岁之前成为一郡主官也算不上埋没他,但是王生心中还是有怒意难平,因为他主治的地方是雁门郡。

    先不提雁门郡是塞外边关苦寒之地,光是雁门十三县治地有九县都不在大周掌控之中,就足以知道雁门郡的局势是什么样的了。

    每年草原狼兵扣关,余下的四县也逃离不了被打草谷的命运。

    往前数八位雁门郡郡守,没有一人是得了善终的。

    对自己为何会流落到如此地步心知肚明的王生,却没有拒绝这一职位的勇气。

    当初他与诸多同僚一起上书反对国师普度慈航之时,他就已经将这位佛门‘高僧’彻底得罪死了,听闻那妖僧普度慈航在江湖山野势力不小。

    他身上有雁门郡郡守这个职务之时,那妖僧普渡慈航或许还要忌惮三分,不敢随意加害于他。

    可若是没了身上这层官衣,只怕不仅他自己,他那一家老小恐怕都没有活路了。

    所以,哪怕明知道去了雁门郡也不过是饮鸩止渴,他还是是硬着头皮昂着头上任雁门郡了。

    这雁门郡于他这种纯粹的文官而言并非福地,上任第一年,他那才束发娶妻的独子在雁门不明不白的死了,留下一个刚刚临盆的儿媳独自垂泪。

    这儿媳本就因为怀孕生子而伤了元气,听闻儿子离世的消息以后更是直接一病不起,连孙儿的抓周都未能熬到,就一命呜呼了。

    带着自己唯一的子孙后裔,王生在雁门郡苦熬了三年,今年便是三年一度的大计述职。

    他这三年在雁门郡虽然未有大功,但也替大周维护住了余下四县之地的主权,且多次坚壁清野,使得来雁门郡打草谷的草原狼兵无功而返。

    按照官场惯例以及雁门郡的特殊情况,他虽然得不到上上之评,但得一个中上之评应该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