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对面二人姿容过甚,进而带来一股莫名的压迫感,郭瑾不由挺胸直背,微微停下步子。

    为首的檀衣青年勒住缰绳,身下的白鬃骏马仰头长嘶,而后便耷耸下双耳立在原处,一副温顺至极的模样。青年翻身下马,身姿俊逸洒落,行至郭瑾二人跟前,束袖一揖。

    “在下颍阴人士,今日特来阳翟拜访司马先生,还望小郎君善心指路。”

    颍阴人士?司马先生?

    颍阴大抵是颍川的一个县城吧?这司马先生莫非是司马懿?可司马懿如今应当与二郎差不多年岁,又怎会有此声名,值得此般文士不惜雪日远途而至?

    郭瑾眉头轻锁,攥着二郎的手指亦跟着紧了紧,二郎痛得眉心一跳,却敢怒不敢言地噘嘴不语。

    正疑惑间,四周寒风乍起,伴着透入心脾的凉意,扑面而来一阵浓郁香气,似檀香宁远,又似茝兰幽清,让人禁不住心笙摇曳。

    三国的文士多有给衣物熏香的嗜好,魏文帝曹丕便是个热爱熏香的精致男孩。

    郭瑾忍不住抬眼瞧去,檀衣青年约摸二十多岁的年纪,容姿甚美、鬓眉若裁,说话时还透出一股让人如沐春风般的舒雅自在。

    郭瑾的脑中突然就冒出一个句子,“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见对面的白衣少年似是有些愣神,青年拱手再问:“小郎君?”

    此时绀衣男子亦从容下马,踱步上前,面上虽无笑意,眉宇间却有种宁静致远的温醇意蕴。

    郭瑾本就是初来乍到,别说什么司马先生了,除了郭嘉的住处,郭瑾可谓是一概不知。思及此处,郭瑾忙回礼致歉道:“在下虽心有余,然新迁至此,尚不识路,更未曾听过司马先生之名,故而爱莫能助,还望见谅。”

    绀衣男子闻声,竟率先温和一笑:“叔父,小郎君既是不知,你我二人上马再寻便是。”

    檀衣青年欲言又止,视线从郭瑾的面上,继而转移到她与二郎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指上,这才敛眉致谢:“如此,便不叨扰小郎君了。”

    绀衣男子亦拱手谢礼,郭瑾忙跟着并袖长揖,远远目送着对面两人利落上马、绝尘而去。

    再次踏上行程,绀衣男子见叔父自问路后,便一直若有所思,不由放慢速度,与叔父并马慢行,关怀道:“叔父可有心事?”

    檀衣青年回神浅笑,濛濛细雾中,那笑意更似与远处的云天相合,“公达无需担忧,彧不过心有所感罢了。”

    他二人本为颍阴高阳里荀氏之后,素闻阳翟司马徽少有才名、厚德宽仁,六艺俱全、尤擅琴技。今日前来,一为拜会,二是赠帖相邀,特请司马徽光临荀氏明年岁初的茶会。

    两人沿途问路至此,本以为司马先生之名阳翟无人不晓,谁知刚刚那位小少年却颠覆了自己的想法。

    荼衣博带、翩翩欲仙,行止气韵,竟似有孟尝遗风。

    阳翟此地果真是藏龙卧虎,不仅有司马徽这种隐士奇才,就连田间地头随意碰着的少年也如此容姿清贵,凡俗士子恐难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