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阁中,忽然又静了下来。小壶中的水终于又在那方石釜上沸腾起,茶香卷水雾,满室皆袅袅。

    轩辕临撂下一句“随你”,便不再看着文徽行,而是默默盯着那一副苏州版图。用一根修长的手指顺着李静河勾画的那一条条线路,慢慢游走着。

    文徽行似乎觉得有些尴尬,笑着叫了一声:“侯爷?”

    轩辕临闻声抬眼,黑眸落在文徽行的面容之上,燃着的火烛发出“噼啪”的一声,摇晃了一瞬的烛火,又重新旺盛起来。

    少女略有些苍白的肌肤在火光映衬之中,似乎多了几分颜色,火烛摇曳着,使得那一抹光影在她的半边脸上轻微晃动,忽明忽暗,连同眼下的那一颗嫣红的痣也若隐若现。

    本是一身青绿锦衣的英气,如今却因鬓边滑下的那一缕头发,而稍稍流露出少女的娇软可爱模样,轻柔的发尖在她面颊上微微扫过,也轻轻扫过轩辕临的心口。

    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让他蓦然觉得心潮涌动,有一种莫名的冲动,让他想抬手将那一缕被遗落的青丝别到她耳后,但那双手此时却重若千斤,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他只觉得心中愈发烦躁,只回了句“嗯?”

    少女对他的异状并未察觉,登时泼了一盆冷水:“嗯陆小公子还回来吗?时辰好像也不早了。”

    轩辕临冷笑一声,随手就将手中那副图纸丢到了青玉案上,还差点碰倒文徽行尚未喝掉的茶。

    文徽行连忙伸手去扶,心下不明白轩辕临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满脸困惑。

    轩辕临面上本有些阴沉颜色,看到她困惑的样子,又无奈呼出一口气,冷言:“关心?你不过是与他一起查案子罢了,说到底还是我晋远侯府的人,我劝你还是分得清里外亲疏比较好。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于他而言,知道得越多只会惹来祸事。”

    文徽行有些委屈,嘟囔:“侯爷,属下不过只是问一问而已。再说,本来不就是在这等他回来的吗”

    她低下头,忽然觉得,陆元彻在时虽然吵,但总比同轩辕临独处这般压抑得要好,起码让她觉得舒坦。

    轩辕临自然是听到了她的小声低语,冷哼一声:“你既然愿意等,那就等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说话间,当事人已经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杜桥方才通传一声:“陆小公子求见。”

    陆元彻就已经跑进了平溪堂小阁,满脸欣喜与惊讶交加:“舅舅,邢闻,惊天秘闻啊!”

    轩辕临眼疾手快早已经将那副地图收到袖中了,案上只余得几个茶盏。

    陆元彻眨眨眼,兴奋道:“我托我家厨娘找到了那个在刺史府当差的那个弟弟,这一问可不得了,李大人果然见过岐善,而且不止一次。你们猜他去找岐善法师所为何事?”

    “求锦囊。”文徽行和轩辕临几乎异口同声,两人相望一眼,都记起方才谈话时多有不快,心中尴尬顿起,又同时别开脸。

    陆元彻倒是没察觉,只是有些不尽兴:“什么嘛!原来你们都知道了,那还叫我跑这一趟干什么?”

    轩辕临面上又挂上了平静而温和的笑意:“有劳元彻了,我们不过也只是猜想罢了,你跑这一趟就是求证一下,如今确定了,对于案情也是一个极大的进展。”

    文徽行撇着嘴,也不言语。轩辕临叫她莫要和陆元彻扯上关系,但自己却是一副相当和善的模样。这算什么事?每次都拿她磨刀,难道她就必须该闭嘴就闭嘴,不能拥有自己的朋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