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许沐阳如此直接的问话,白雪道人神色一肃,道“似重阳,三丰,紫阳,无论南北祖师大都曾有家室,后弃家修道成道,各人因缘不同,是否有妻室与成道也无关也有关,端看是否能持心不动,但顺道中行,随天命而遇,度得枕边人,做一对神仙眷侣有何不可,但若随欲牵,见美而心动情牵,需万分警觉,此乃宿世之魔孽,沉溺于其间,身德倶败亡,堕牲畜鸟雀,不解者尤以其为乐,说什么“只羡鸳鸯不羡仙”,却不知鸳鸯相戏时浓情蜜意,若有一方先亡,另一方之浓情蜜意转向它鸟,修道之人纵有妻室,亦应如鸿雁之高洁,淡清欲,终身相护,若一方早逝,另一方余生孤鸣,夫妻之道更如天地之情,天随地老,地与天荒。”

    雨下的竹林。清新而枝叶飘摇,偶尔片片竹叶雨中飘落。

    相对而立的,黑衣上染血更殷的红梅,点缀着沉静清冷而又秀气的撑伞少年。

    “见美而心动情牵么?”,少年思及前辈金玉之言,便持守心中清明。秋水般的眼眸看着眼前已然被雨水湿透素衣长裙女子,却宛若视而不见。

    “喂,这么大的雨,你又受了伤,战神界除了“天雨阁”再没有什么居处了,跟我回去吧。”明玉函看着少年秋水般沉静的双眸,难免俏脸一红,却依旧不闪避,一双美如弯月的瞳亦是盯着许沐阳双眼。她的语气中却是关怀的温言软语,但纵使她已知道许沐阳的名字,但依旧叫喂。

    撑伞相对的许沐阳闻言,清秀的脸上却先是愣了愣随后道“姑娘,你对所有人都这般好么?”

    “啊~这”明玉函闻言,原本白里透粉的玉容,顿时红的似一个苹果。心道,这可叫我怎么回答?莫不是他这么快就让我摊牌,这种事我一个女孩子说不好吧。算了先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当,当然了,我明玉函也是一名医者,医者仁心,救死扶伤,像你这种伤者我都会相救。”明玉函为了不让对方看到自己脸红,偏低着头,圆润的额头上不停有雨珠流淌,两鬓两缕长发,因雨淋湿而颇有贴在她娇嫩的脸上,清脆的语气中却是又几分的闪烁听起来底气不足。

    “呵呵,原来如此,那姑娘回去之后一定要努力多挣钱,提升修为,勤习武艺或者多找几个厉害点的保镖,外加喝喝脑白金之类的补补智商,这年头凭明姑娘这初入先天且未修外功的修为,若没些保命手段就敢当好人,会很惨的。还有,修道之人,向来不喜欠人情因果,若姑娘有需要可到对岸山上的那片梅花林找我,又或者日后有什么事?可到秦源省天一市许家来找我。”

    “你。”望着对面黑伞下,一副正正经经好言相劝的表情却说出的话却是如此不中听,明玉函顿时气结,心道中吐槽这家伙莫不是修道修的脑子瓦特了,又或是修的是一世孤独的钢铁直男法,我这么一个大美女一片好心关心你,你不欣然领受,借这个机会与我好好相处就算了,…平日里多少优质男生像苍蝇一样围着,我呸怎么连我自己也给骂了,苍蝇围的那不是,呸呸呸。明玉函将多余的念头甩出脑海随即嘴上不服输的微嗔道。“哼,我刚才说错了,本姑娘帮你,仅仅是因为你之前帮我一次,现在扯平了,谁稀罕你的人情。”

    “既然如此,我便先告辞了”说罢,许沐阳撑着伞缓缓一礼准备转身离开,其实方才两人对话时他刻意的斟酌语气,让自己的话不带关切之类的感情,亦是刻意忍住了不忍让其淋雨而将手中伞送她的心思,若因甜言蜜语而相知相交,不如言辞清冷而各不相扰,许沐阳朋友很少,在“龙华三一宗”一役中同生共死过的吕青羊宋南星自然算,而刚才相遇的路公子算半个。

    这两个半人以及许沐阳都有类似之处,吕青羊痴心于剑,除剑之外再无其他。宋南星看似散漫,但他真正炼丹,或者医病时的投入,以及神乎其技,若非勤修苦练怎有可能。路公子对仁道之贯彻,当世无双,而许沐阳则心中惟求仙道,人以类聚,这四人皆有其所尊之道,且行之甚深。

    但明玉函虽然亦是二十出头,但之前一直在俗世的医学院进修,寻常女孩般的天真烂漫,外加一点的刁蛮外向。但丝毫无心修心,一身先天初境修为,亦是他父亲花了很大的代价,寻来“天回丹”,让其服下才有的。而此次亦不过是她父亲带着正好放暑假的她出来,开开眼界。“道不同不相为谋”,修行本是件自私的事,是对自我之道深深贯彻。至于普度众生,那至少要有仙境修为与觉悟,否则那便是笑话,修行者的时间亦是宝贵的,因此也不需要太多交之无益于仙道的朋友,更何况还是这个能引动自己心魔的女孩。

    “呜呜,什么嘛,人家冒着寒风冷雨来关心你,你竟然还冷言以对,根本就没有人性。”此时一身素衣长裙,已被冷雨湿透,虽是先天之体,但明玉函并不懂运用真气,因此虽伤不了体,但是冷意却是实打实的。加上许沐阳好心当做驴肝肺,身为“玄道门”中医脉之主的女儿,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顿时紧致娇媚而又清秀的脸颊上,雨水与泪水浑落,蹲在地上抱膝哭了起来。

    先天强者远比常人要灵敏的耳识,让明玉函的哭泣抱怨穿过落雨声万分清晰的尽数传入许沐阳耳中,此时已然走远的撑伞背影,却是一顿,这一瞬心中愧疚不忍杂念丛生,心魔搅动。

    许沐阳随即收了伞,撤掉真气,仰起清秀的脸庞,任冰冷的雨水落在脸上,打在身上,沁入伤口,雨水带来的清凉,以及伤口清晰的痛感。

    反倒让他心中更加清明,未运道门心法,便将心魔压了下去。随即自言道。

    “唉,这位明姑娘沉溺于人与人之间虚假的温情,总是情痴太重,我之剑道,向来是内修天道以为剑心,以御外之剑式真气,修行界因此称我为天沐阳,其意为天道沐阳,天道本无情,为何我却因哭声而心绪难平,自十二岁那年我一道剑气,让十只黄眉妖之神魂俱灭之后,便心魔生起,我之心境动摇的次数便越来越多。

    到今日,再为弓长子残魂侵入识海心魔愈胜,短短时间内,竟是因同一人而两次被心魔攻击。”

    随即却是摇头冒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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