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宁跨出孟府,这才发现这里与所想的偏僻蜀地并不一样,不但有许多豪华的屋宅围绕,还有不少的摊贩商家在此处经营生意,而来往的人群虽然并不多,但是身上都穿着黑衣黑鞋,全是黑羽帮员。楚宁这才意识到现在所处的位置便是黑羽帮的基地,不禁愤恨又气馁的想:「要不是现在没有武功,我早就将这些十恶不赦的杀人魔碎屍万段。」她不愿待在这个充满血腥的地方,赶紧向前离去。远方不远处的练武场,一个调皮的十三岁男孩张着大眼看着楚宁的背影:「那个姑娘没见过,我上去瞧瞧!」绑着辫子,模样成熟的姑娘正提着她的长鞭喝斥:「魏齐闵,你就不能专心点吗?再走错一次,看我的鞭子往哪里打。」而她身旁一个打扮明YAn动人的姑娘透过手上的峨嵋刺反S看着自己的脸蛋:「对啊,我这麽好看,看我就行了。凌曦姐,咱们继续。」那个使长鞭的姑娘何凌曦JiNg神一振,大喊:「咱们继续练,加把劲。」而那个名唤魏齐闵的男孩小声嘟哝:「每次练武都少一个人,这样是要怎麽练。」看到何凌曦的长鞭高高举在他头上,他赶紧站回在自己的位置,偷偷的吐了舌头。

    楚宁向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於人烟渐少,取而代之的便是绵延不绝的树林。她凭藉着太yAn的位置向东走,正想休息一会,突然一个白影从她身旁掠过,楚宁闻到了一GU浓浓的桂花香气,脑中立即闪出崑仑山五弟子梁甄的倨傲的脸庞。才一闪过这个画面,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着:「不要跑!」楚宁顿时头脑一片混乱,耳朵只听得见嗡嗡声,努力的将眼泪收起,这才慢慢地转头看着来人。那个人看见是她,也放慢脚步。在相隔几尺的距离中,他们似乎从对方的眼睛中看见过去,看见留恋,但现在说什麽都已经太晚,两人相顾无语。良久,孙甫元才打破沉默:「你有看见梁师姊往哪里去?」楚宁这时已经别过头,手指着西方。她虽然恨他,但却也还未放下他,她希望自己还能够在替他做点什麽,至少,这样似乎能让他在想起自己时多点愧疚。孙甫元礼貌地道谢,他们就像是陌生人般的擦肩而过,楚宁知道,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就只能当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以後天各一方、再无瓜葛。这时身後的孙甫元幽幽道:「你的伤好了,这样很好。我也不能替你做什麽,只能替你祈求之後一切平安。」想起当时衡山上所受的委屈与他的绝情,她只能以声音阻止泪水,大喊:「我不需要!」便快步加速的离开这个地方,似乎这样就能快速忘记这个不堪回首的记忆。後方回荡着孙甫元遥远的声音:「这辈子我们无缘当情人,但是我还是会保护你这个妹妹,也不枉我们自幼就认识的情分。」想起六年前的情景,泪水滑过她的脸庞,楚宁心头一颤,拔腿就跑,她知道若是她再多逗留,一定会忍不住燃起对他的希望。

    当她跑得有些累了,才倚在一棵树下,抱头痛哭一场。她对着天空大喊:「孙甫元,为什麽要让我再遇到你,还说这样的话,这样我要怎麽对你Si心?我忘不了你,就会被伤得越深,我恨你!老天,你为何要这样捉弄我?我难道还不够倒楣吗?到底要把我整成什麽样你才满意?」她将这些日子所感受的不甘、委屈、痛苦都发泄在哭声中。自从她遭遇灭派後,就一直用坚强来伪装着受伤的自己。现在,她不想再承受什麽重担,只想要找着弯臂好好地哭一场。就这样昏天黑地的哭了许久,身边突然响起一个让人联想起中国传统母亲般的慈祥语气:「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孩子,这情Ai虽美,但也能伤人。」楚宁本能地抬起头,一个做道姑打扮的nV子正慈Ai的看着她。

    这道姑手持拂尘,年纪约莫三十,五官圆润温和,让楚宁不自觉的安心下来。道姑缓缓说:「你会如此伤心,便是因为慾望。每个人都说孩提时期是最快乐的,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慾望。当人渐渐长大,拥有自己的东西时,就会因为想要得到更多或着留住属於自己的东西而产生慾望,进而产生各种的痛苦。若是你能够想着,自己生来时也是一无所有,没有任何东西是原本就属於你的,抛开慾念,就能回归平静。」楚宁似懂非懂地咀嚼着这话,想着自己便是因为把之前所拥有的一切视为理所当然,这时突然全部失去才会如此崩溃绝望。如此一想,眼泪也在平复的心情中停止。那道姑以拂尘一卷,将楚宁拉到面前。楚宁觉得T内流动的一GU温和浑厚的力量,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赶紧作揖拜倒:「h山楚宁见过沧君庵前辈。」那道姑温婉一笑:「好眼力,我正是当今沧君庵主座下第三弟子,逸月。今天本来是要见净仪师伯,遇到你也算是我们的缘分。」沧君庵与少林寺相似,都是以宗教为宗旨的武学门派,但较不常出没於江湖。二十六年前,黑羽帮大肆侵犯中原,而京城禁军皆调至北方战场迎战北方的瓦剌,无暇顾及内部,京城岌岌可危。而中原武林门派举兵抵抗,但是黑羽帮员当时鼎盛时期有着五万黑鹰的阵仗,加上毒不可挡的七星镖在手,许多中原武林侠客与无辜百姓都丧命於这场战乱中。而h山派的许多师伯师叔一大堆旁系弟子也不幸送命。当时原本不问世事的沧君庵主净仪散人为了救中原侠客百姓於水火中,毅然决然地与黑羽帮第二十七代帮主司马仁相约在京城的邀月楼以武功一决高下。若是黑羽帮败,立即退兵中原。当时司马仁以黑蛇鞭威震中原,无数的江湖豪杰皆丧命於他那举重若轻、优雅似舞的鞭法下,以致当时江湖上流传黑蛇阎王的传言:「只要你觉得头上有个黑影掠过,那便是黑蛇阎王。」当时只要有人看到黑影就吓得魂飞魄散。但是净仪散人毫不畏惧,沧君庵的宗旨便是以天下安危为已任,为了拯救整个中原的安宁,她持沧君庵特有拂尘破心尘,一种较短、细小、利於近身攻击的拂尘与其单打独斗。当时这场b武x1引了据说有百万人围邀月楼而观,挤得京城内水泄不通,许多达官贵人的轿子都被视而不见,人群甚至放话就算是皇上驾到,也绝不让路。景泰二年五月初八申时,邀月楼上伫立的净仪散人与身穿黑衣的司马仁互相作揖,随即cH0U出各自的武器,黑蛇鞭的黑影与破心尘的白光立即混杂纠缠在一块,司马仁使出拿手活绝「九龙鞭法」黑sE蛇皮制成的长鞭立即化为九条龙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净仪散人虽然感受到压迫,但她不疾不徐的运气「沧海气功」巧妙的将这些刚猛的鞭式威力卸下,劲力如同落入大海中消逝得无影无踪。

    突然,净仪散人一声清啸,招式一变,转守为攻,破心尘一步步的欺近司马仁身旁,司马仁的长鞭从她的腰身旁攻去,拂尘却早他一步拂过他的右臂,当他一个箭步回身一个虚招後朝净仪的下盘攻去,突然头顶被一阵真气垄罩,他翻身躲过後,拂尘又纠缠上来。净仪散人使的正是「灭心法」,在心境上灭除自己的私心,整个心都只能装着舍身救人牺牲自我的大Ai准备。司马仁无论怎麽挣扎都无法脱离这GU正气的控制,而且也感觉到自己是无法突破这GU以正念为後盾的武功,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场万人观看的公开b武上落败,这样黑羽帮会在无翻身之日。他猛然抹去唇边鲜血,大袖一挥三枚七星镖立即朝着净仪散人的头x脚三处飞去。接着他的黑蛇鞭也抓紧机会的的朝着散人的两臂攻击,使她无法左右躲避七星镖,只能向上跃,司马仁早料到这招,黑蛇鞭轻轻的朝散人的x口拂去。只见净仪散人向前喷出鲜血,破心尘瞬间被染成红sE。她挣扎的还要爬起,但却又是向前又是一阵呕血。

    司马仁望着这个容貌脱俗、舍身为人的nV英雄,表情有些复杂的说:「认输吧!这样下去对咱谁都没好处。」净仪散人摀着x口坚决地摇头,牙根一咬奋力要站起。司马仁看着她,咬着嘴唇,像是决定了什麽似的。他突然对着邀月楼下的群众说:「只要净仪散人肯跟我回蜀地,我黑羽帮第二十七代帮主司马仁就是输了这场b赛,立即退兵。」楼下顿时起了SaO动,而净仪散人的师妹静如散人更是指着他大骂:「你这个下流无耻的Si魔头,休想带走我师姐。」但是净仪散人却是看着楼下,又看着他,用虚弱但是坚定的语气说:「好,我答应你,跟你走。」并对着净如散人说:「能有机会救助天下,乃我派之宗旨。之後沧君庵就拜托你了。」司马仁拿出一个羽毛状的黑sE令牌对着楼下喊:「黑羽帮众人听令!从今往後,至净仪散人去世,黑羽帮员皆不得踏入中原一步。」说完大袖一挥,京城的五万黑cHa0全步向南撤退,司马仁抱起虚弱的净仪散人如一只大鹰般跟着帮员向南撤退。在夕yAn下,净仪散人表情复杂的望着在人群中凝视自己的父亲姚尚书,当年就是他将自己送到江西沧君庵,现在nV儿这样牺牲自己拯救天下,他是否会觉得一丝丝的骄傲?而另一头,有个身负重伤而步履蹒跚的男子也凝望着她,被晚霞染sE的脸庞泛起一阵红,两人隔着千万人对望,颇有默契的点头。但望着她被司马仁抱去的背影,男子握起的拳头微微颤抖。沧君庵从此一战成名,成为天下太平的象徵。虽然黑羽帮答应不再入中原,但是中原武林豪杰深信他们绝对不会善罢g休,不久後,在衡山伏颜儒的带领下,中原的各大门派纷纷加入S鸦会以各种调查与区域整合,甚至亲自发动攻击抵御黑羽帮。

    这段舍身救人的江湖佳话,楚宁在幼年便常常听S鸦会东部分会会长处掌门说起,现在遇到沧君庵传人,心中的激动非言语所能述说。逸月散人说:「看你这个样子,我不免要提醒你,为了一个不Ai你的人这样伤神,到底值不值得?不是说你不能悲伤,而是不能让自己一直沉浸在这个氛围而无法振作。你难道忘记自己还有什麽事?每个人都应该要向前看的,我虽然不太赞成以暴制暴,但是你别忘记自己还背负着h山弟子的血债。你应该把JiNg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楚宁抹掉眼泪,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说:「我一定会剿了黑羽帮以血祭我们h山两百多条人命。」逸月散人却轻轻摇头:「冤有头债有主,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楚宁一想,黑羽帮的确是碍於司马仁的诺言而不踏入中原,怎麽会突然侵犯h山?但是六年前,她也的确在江南的尽忠楼见到寒可帆,也看见黑羽帮的黑鹰与七星镖,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说:「我确定事实就是这样,黑羽帮应该是因为司马仁已经逝世,之後的帮主不理会三十年前的诺言,加上我们与黑羽帮曾有结怨,我可以确定。」她想起六年前伤了寒可帆的双眼,会不会这就是他们第一个找上他们的原因?逸月散人叹口气:「你似乎尚未领悟我的意思。不过这都没关系,只要记住做事前三思而行,千万不要留下遗憾。」楚宁点头,她看逸月散人支吾其言,似乎事情有些蹊跷,原本坚定的内心不禁有些动摇,慢慢的萌生了找曹yAn问清楚事情的想法,她不想再活在自己的臆断中。此时的她在确立目标後,又找回了自己继续向着未知且艰难前进的动力:专心一意的找出真正凶手後,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