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屏住呼吸,别别扭扭地张开嘴,就着阮陌北的手,含住勺子,忍着恶心将第一口汤囫囵吞咽下去。

    温暖的液体流经喉管和食道,落入灼烧的胃部,像一瓢水浇在了滚烫的烙铁上,激发出更强烈的饥饿。肉香在唇齿间四溢,这是贺松明忘记了许久的味道,这一刻,什么恶心嫌弃阴影……全都被抛到了脑后。

    阮陌北趁机又舀了一口,这次他勺子还没送到嘴边就被少年迫不及待地咬住了。阮陌北失笑,他把保温桶塞进贺松明怀里,站起身,打扫地上的呕吐物。

    贺松明把汤全都喝光了,这个几分钟前还满心抗拒吐得天昏地暗的少年正舔着嘴唇,意犹未尽。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吃过这么饱了,腹中的饱胀感让他浑身都暖洋洋的,昏昏欲睡。

    阮陌北也收拾好了房间,他伸手摸了摸贺松明的额头,这次贺松明没有向后缩着闪躲。

    还是有点烧。

    “再睡一会儿吧。”阮陌北把他推到床上,自己坐在边沿,“我们得花时间打听迁徙队过来的具体时间,你们这据点应该有管事的人吧,既然要到这边来补给,肯定会提前联系好。”

    贺松明点了点头,直到现在安静下来,才意识到身上没了粘腻感。

    ……阮陌北给他擦了身体吗?贺松明低头闻了闻肩膀,是干净的味道。

    贺松明:“…………”

    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沉默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除了你之外没人能看见我,正好方便收集情报。”阮陌北和衣躺下,贺松明的床很小,他怕挤到少年,只占了一条边。

    贺松明含糊地唔了声,他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小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没等阮陌北回答,贺松明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道:“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就像害怕会从阮陌北嘴里听到他不愿意听到的回答。

    阮陌北失笑。他闭上眼睛,道:“睡吧。”

    就跟上次一样,贺松明在退烧之后身体上的伤口就恢复的差不多了,高烧更像是他身体的保护机制,细胞在加速代谢中产生过多的热量,需要散发出去,表现为持续的高烧。

    威尔逊来抓他的时候贺松明挣扎得太厉害,客厅里一片狼藉,收音机摔在地上,只剩下了杂音。

    这是阿婆平日里最爱的消遣。贺松明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抱上收音机,拎着保温桶,换上陈芮送来的干净衣服,离开地堡,去向据点的另一边。

    走在路上,贺松明指着身后的地堡,为阮陌北介绍:“我住的地方是西区,那边是东区,得去找人修一下这个。”

    “是有谁让所有上了年纪和身体有问题的人都住在西区吗?我看这边几乎全都是老人。”

    贺松明却摇摇头:“绝大多数人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