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哭了。

    洲不宁一时手足无措,站门口呆住了。他关上门,在门口石像似的站了会儿后,背靠着墙坐了下来,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

    病秧子在里边哭,他在外面沉默。

    他在哭声里抬头看,看到天上的明月高悬,遥不可及。可它又落在沈家院里的池水中,仿若走过去便能摸到。

    沈难清哭了好长时间,不哭了之后就开始咳嗽,咳了半天才终于安静下来。

    等他安静了很久后,洲不宁打开了条门缝偷偷看。

    沈难清终于睡下了。

    洲不宁这才离开。他从灌木丛里找到自己带来的砍柴刀,和来时一样,翻墙出去了。

    他枕臂躺在沈府旁边的小巷子里,看着满天星辰。

    洲不宁心绪纷飞,想起了从前。他和沈难清打小就相看两厌,一直从小打到大,从拌嘴到吵架到抄起家伙互殴,什么都干过。

    直到八年前沈家出了事,沈难清模样落魄凄惨,洲不宁于心不忍,休战且不提,还对他好了很多,路上见着他还给他买过糖葫芦。

    总之,他不能走。

    洲不宁想,他不能走,他得留在这儿。

    人得知恩图报。洲家的罪过如今板上钉钉,沈难清那么帮他家,现在的风向对他不利。虽然尚且不知那叛国的奸臣究竟是谁,但他既害死了洲家,定不会就此罢休,说不定沈家会变成下一个洲家。

    这样不行。

    洲不宁心里盘算着,脸色越来越沉,终于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得找出那真正的混账报仇雪恨,也得帮沈难清。

    毫无疑问,他要宰了那个混账。

    又过了几个时辰,天边泛起了白,路上渐渐有了一两行人。卖早食的早早支起了架子,热腾腾的白气儿蒸腾而起。

    沈家府上,也早早就忙起来了。

    姜管家起了个大早,正招呼着下人做事。

    “郎中可说了,老夫人近期得服几帖药。老夫人起得可早,快些把老夫人的药给先煎上,别误了她喝药,三姑娘的药也照常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