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柴火茅草屋,无半点亮光透进来,她看不清他的脸,唯有从滴答滴答声中判断,顺着小男孩的下巴往下滴的,是血。

    小男孩满脸是血,蹲下来半屈着腿给面前的小女孩系鞋带,红色的丝绸带子他系的很认真,打了个好看的蝴蝶结;小女孩低着头,头发散了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任何情绪。

    “哭了吗?”小男孩问。

    她执拗的别过脸,没回话。

    “别哭。”小男孩又说,“我能带你出去,相信我。”

    那是安禾迄今为止听到的最肯定的肯定句,也是她唯一愿意毫无保留去信任的人。

    那个小男孩比她大不了多少岁,却有着超乎他年龄的淡定与沉稳。

    突然,“唰唰”的声音由远及近,狂风夹杂于密密麻麻的火把,如同从天而降一盆红油漆,将这里一把火点亮。

    “走!”小男孩一把抓起她的手腕,粗鲁的将她从一侧的破门推了出去。

    在那最后一刻,小女孩抬头,借着火把,终于看清了小男孩的脸。

    他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一双眼睛黝黑且深亮,盯着人的时候有股莫名的悸动,即便是在这种时刻,仍然从他脸上看不到半点的慌张,他回过头望了一眼身后,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淡然。

    小女孩伸出另一只手反抓住小男孩的手臂,声音很低,却有着不容反驳的霸道。

    “一起走!”

    “听话,你先走。”

    小女孩不肯,连连摇头,眼泪像是断了线,止都止不住。

    “听话,去找人。”小男孩说:“去找大人回来,我就在这里,我在这里等你救我。”

    小女孩犹豫再三,终于转了身,她喘着气一路跑,一路跑……

    那山路特别难走,她连滚带爬,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要找大人,她还要去救人……

    当后来再一遍一遍的去回想的时候,安禾终于发现,她这一路没有回头,没有回头再去看一眼小男孩,一次都没有。

    当然,也没有救他。

    她食言了。

    安禾摸着封面上的两个红色烫金字,如同那晚气势汹汹的烈火,烧的人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