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从治国角度看,无疑开启民智更为有利。以往各个朝代,基本都是采取愚民政策,其结果则是民愚而国弱,几千年来,无论哪个朝代都没有逃脱这个窠臼。设若中华大地没有文字传承,就没有圣人教化,文明之地将变成蛮荒之所。这种情景想一想都能让人毛骨悚然,所以,臣立主开启民智,让圣人教化布泽万方,若我大明治下人人知书达理、遵纪守法,何愁国不富、民不强?”

    朱由榔话音一落,黄宗羲应声而起。

    黄宗羲这番话,还真是难以反驳。尤其他那句“文明之地将变成蛮荒之所”,真是人人不愿意看到的情景。

    “太冲,你的话是不是太极端了些?牧民不是愚民,也没有人说要灭绝文字,灭绝传承嘛,况且,这也是任何人不能做到的。”吕大器不服气,觉得黄宗羲的话说的太绝对了。

    “俨若公,牧民根子上就是愚民。民如不愚,如何牧民?士大夫阶层以牧者自居,结果是什么?结果就是吏治,民不聊生,久而久之,民变必生。李闯祸乱天下十几年,大明江山几尽倾颓,前车之鉴,不能不令人深思啊。”黄宗羲辩道。

    “太冲此言甚善。朕的目标一是赶走满清,恢复大明江山;二是努力实现国富民强,让大明江山永固。国富民强是两个方面,一个是国富,一个是民强。二者的关系应是民强才能国富,而决不是国富才民强。而开启民智,则是民强的重要标志。朕之所以要创办报纸,就是基于这个道理。”朱由榔不愿意再在这个事上争论下去,报纸的创办是文明的进步,后世已经证明了的,何必再浪费口舌?吴炳、吕大器等老古董,习惯于走老路,不愿开新路,毕竟他们的思想意识有历史局限性,格局远远比不上自己,再争论他们也不一定服气。那就来硬的,拽着他们走新路,走着走着,他们就会看到不同的风景,等到那时,他们就会发现今日的他们是井底之蛙。

    于是,黄宗羲说完,不等吕大器等反驳,就一锤子定音了。

    “臣等遵旨……。”

    果然,朱由榔话音一落,黄宗羲、陈邦彦、陈子壮立即表态服从,而吕大器、吴炳、杨乔然随后也跟着表态,没有再反驳。

    一言而决,没有异议,这就是威信。

    这种威信也是朱由榔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是通过一件事一件事的正确处理建立起来的,而不是单凭皇帝的威风。

    其实,真正能理解朱由榔心思的也只有黄宗羲一人,陈邦彦是盲从。他在这种争论中,他从来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因为他看得很清楚,皇上的见识高于自己这些臣子太多,只须按皇上说得做就行,不会有错的。

    而陈子壮介乎陈邦彦和吕大器他们之间,既有对皇上的佩服、敬畏,也有对吕大器他们的理解。

    而吕大器、吴炳、杨乔然则纯粹对皇帝的敬畏了,尤其忠君思想根深蒂固,皇帝发话,他们即使再不服,也绝不会抗旨。当然,假若皇上的施政出了错,他们也一定会据理力争,在他们看来,这才是忠臣的表现。

    可惜,自皇上即位以来,推出了那么多新政,做出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决定,他们没有一件能挑出毛病来。

    ……

    报纸的事,朱由榔算是凭借着皇威把反对意见给压了下去,归庄按照皇上的旨意开始与徐志研究活字印刷术。

    徐志掌握的技术是烧陶字、制铁版,而皇上给出的意见,是让他们直接研究铅字,制铜版。

    事实上,在活字印刷史上,胶泥字、木字、陶字、铁字、铜字都用过,胶泥字、木字、陶字制作成本较低,也非常简单,因为不坚固,导致破损率太高,所以逐渐淘汰。铁字也不好用,太脆,易折易损,铜字倒是好用,奈何成本太高,一般还真是用不起。常用汉字虽然不多,但因为重复率高,往往同样一个字得制很多备用。若是创办报纸,没有十万甚至上百万个活字,是根本不可能够用的。

    所以,既要考虑好用,还要考虑成本问题。而铅活字,则完全解决了所有问题。

    铅这种金属,早在先秦时期就有了,是青铜器的主要合金元素。而冶炼技术非常简单,易提取,易冶炼。而中国铅储量最大的省份就是云南,而广东韶关也有铅矿,完全可以满足现在的铅用量。

    基于以上因素,朱由榔直接就命归庄从铅活字入手,省去了试用其它材质做活字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