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中很不安,但表面上看不出半点波澜,班费、杂费、课外辅导书籍、兴趣班,常常缺自己的份。但她又能怎么样?

    回到家,传了老师的话,齐大群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

    “又要补习?!这个学校太不像话,就知道钱钱钱!学费干嘛用的?不付!”

    “同学们说往年的考试题目是从这本书里面抽的题目,只是改改数字……”

    “什么?!现在的老师真好意思啊!真会偷懒啊!行吧……那你自己去书店看,锻炼锻炼记忆力;或者问同学借。”

    “可是,其他同学都打算付钱买的……”

    “老一套!依我看,都是那群愚蠢的家长把学校和老师给惯的!以你们班委为首的那群家长们,白天人五人六地坐在写字楼格子间,逮着个机会就到处抱怨996和职场内卷,然后又怎样呢?晚上回到家撸起袖管就来卷孩子,哈哈哈哈!才读小学就卷成这样,真是同情这帮孩子啊~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添堵的事在前方等着他们。”

    齐大群喝了口茶,大概觉得讽刺得还不太过瘾,又继续道——

    “也不知道那帮人成天在焦虑什么?美国总统就一个,金字塔尖就那么几个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又不是什么贵族私立学校或是重点小学,大多数的家庭不过是工薪阶层,比我们又好不到哪里去,孩子的未来也大差不差,这都是简单的概率问题。他们却焦虑着精英家庭才该焦虑的教育问题,什么乐器啦、编程啦、二外三外啦、跆拳道啦,不自量力!难道还还指望鸡窝里出凤凰?自欺欺人!我是不指望的……”

    齐虹峙看着说得义愤填膺、唾沫星子乱飞的齐大群,心里想的是,你不给算了,何必要我听你说那么多废话呢?齐大群顿了顿,看看女儿冷冷的眸子,突然又语重心长起来——

    “所以,小峙,你生在我家是多么幸运,爸爸在学习上不会给你压力,女孩子嘛!你也别给自己找麻烦。”

    反正我们这一家人皮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估计这才是老爸你的真实想法吧!再说要成天面对老师冷脸的是自己,又不是你,摊上这样的父母,就是自己的命。

    但她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认命罢了,她可不要像妈妈这样,每天起早摸黑,穿梭于湿哒哒的菜场,忙碌于油烟味浓厚的灶台前,天天和锅碗瓢盆打交道,挣得的钱依然不舍得买一件像样的大衣,生活全不由己。这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她原本可以问爷爷要,爷爷向来是支持自己好好读书的,但是……爷爷的钱似乎都被奶奶拿走了,奶奶不喜欢自己,抠门。再说解决了一次危机,以后呢?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不如想想别的办法,自力更生试试吧。

    能有什么办法呢?她估计同学是不会借书给她的,不然他们自己出钱买书的不是亏了吗?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齐虹峙不得不花很长时间在书店看辅导书。从专心看一本到看完全套,一开始强迫自己记忆,次数多了时间一久,不知不觉竟然还真像齐大群所说的,记忆力得到了锻炼,令她漫长的学习生涯颇为受益。正是从这个时候起,她养成了放学就跑书店的习惯,因此很少准时回家,反正父母对她也不管不问,令她生出很多的自由。相对于理科她对文科更感兴趣,用了一年的时间,就把中高年级的语文和英语辅导书能看的都看完了。齐大群的馊主意歪打正着,阴错阳差间坏事变成了好事。

    但是,父母对教育不重视、不愿多花钱,为了做生意缺席家长会等行径,直接导致齐虹峙成为了被老师轻视的对象,同学们有样学样,她被人群疏远、被误解、被歧视。

    为什么靠劳动做生活的人要被歧视?贫穷是罪过么?特立独行就要被排挤么?阴暗的氛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好在有超强的自学能力和一副好记性的加持,即便不开小灶不参加任何补习班,她的功课总是轻轻松松保持在班级前十名,也就是上游的区间水平,仿佛是在讽刺这畸形的教学规则一般。

    老师再怎么不待见这样的学生,但除了冷落她,也拿她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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