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鲁肃话不投机,庞山民心中恼怒,这鲁肃莫非以为如今的江东还会与两年前的江东一般,与荆襄想战便战,想和便和?如今围困江夏,威慑庐江,江东北地郡县,皆在荆襄大军的兵锋之下,战争的主动权,也完全落在了庞山民的手中。

    或许周瑜镇守庐江,攻伐此地之事,还须商榷,可江夏呢?程普大军被围,粮草匮乏,士气全无,这犹如砧板之肉一般的境遇,庞山民岂可错过?庞山民与鲁肃为友,倒是不假,可是时值诸侯争霸,怎可为了二人交情,致数万荆襄军马,无功而返?

    想到此处,庞山民心意已决,对鲁肃道:“我军中器械,早已打造完毕,子敬便与庞某一道,坐看我大军攻城如何?”

    “山民!”鲁肃情急,对庞山民道:“便是城中军马遁走,亦无损你荆襄威严,山民怎可赶尽杀绝?”

    “要打的是你们,要和的也是你们!”庞山民不欲与鲁肃多说,于帅位之上,对堂下诸将道:“文仲业何在?”

    “文某在此!”文聘说罢,见鲁肃大吵大闹,目视左右,二裨将连忙上前,欲将鲁肃制下,孙尚香见庞山民不听劝说,亦是恼怒,对庞山民道:“夫君何必要置数万江东儿郎死地?”

    “尚香勿要再劝,庞某心意已决……”庞山民轻叹一声,对孙尚香道:“长途跋涉至此,尚香想必也是累了。如今大战当前,尚香还是回营歇息的好。”

    孙尚香也知道庞山民性情倔强,说一不二,可是无论如何她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江夏城破,程普败亡,想到此处,孙尚香一把拔出腰上佩剑。悬于颈边,对庞山民道:“若夫君执意如此,尚香亦愿与子敬哥哥一道。自刎于夫君面前!”

    “夫人不可!”文聘情急,连忙去抢孙尚香手上佩剑,还未及孙尚香身侧。便被其一脚踢了个跟头,见孙尚香眼眸之中,已有赴死之意,庞山民怒道:“莫要逼我!”

    孙尚香闻言,并不答话,庞山民却心有顾忌,颇感为难,与孙尚香成婚以来,庞山民对此女性情,颇为喜爱。虽然孙尚香平时行事,风风火火,无拘无束,可是庞山民却没有想到,为了保这万余江东士卒性命。孙尚香居然以死相胁。

    “非是妾身逼迫夫君,而是尚香不忍见江夏城生灵涂炭,我家兄长是有罪过,可是程老将军与这城中将士,皆听命行事,若于此殒身。何其无辜?”

    看着孙尚香颈上血痕,庞山民左右为难,鲁肃见庞山民心中踌躇,忙见缝插针道:“山民,若你肯放人,鲁某便留下为质,日后仲谋也必给你一个说法,不知山民以为如何?”

    “说法?庞某还需要你江东的说法么?”庞山民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鲁肃,双目冒火的瞪着孙尚香,咬牙切齿道:“庞某可以放过程普,既然尚香心向江东,庞某无话可说!”

    庞山民说罢,心中郁气难平,看也不看帐中诸人,离了营帐,诸人从未见庞山民如此恼怒,皆不敢出言相劝,直到庞山民离去许久,庞统长叹一声道:“尚香嫂嫂,出嫁从夫,你可知晓?如今我荆襄五万军马,被你一女子逼退,庞某以为,便是千百年后,嫂嫂亦会青史留名了!”

    说罢,庞统见已无人对这荆襄大军令行禁止,对诸将道:“既然上将军已有决断,我等便再放这江东一马,仲业将军,可命营中各部,给那江夏城,放开一道口子。”

    “上将军不曾有放人之言。”文聘说罢,庞统却摇头苦笑,对文聘道:“兄长为难,庞某便代其号令,日后若有罪责,庞某一力应下,待那江东退避,将军便接管城池,安抚百姓吧。”

    营中诸将闻言,尽皆嗟叹不已,纷纷领命而去,鲁肃也急忙出营,快马往江夏而去,不多时候,帐中只余庞统,孙尚香二人,庞统见孙尚香面上悲戚,对孙尚香寒声道:“嫂嫂心愿达成,如今可以把剑放下了么?”

    庞统话音刚落,便闻利剑坠地之音,孙尚香双目含泪,对庞统道:“小叔,我已无颜再见山民了,此番城中军马离去,我还是再返江东吧……”

    “此乃嫂嫂家事,嫂嫂当与兄长商议。”庞统说罢,离营而去,偌大帅帐,只余孙尚香一人。

    庞山民自出了营帐,心中郁愤难平,跨上快马,离营奔驰,一路长驱,战马于江边驻足,庞山民翻身下马,看着滔滔江水,心中恍惚。

    虽说江夏郡城,已唾手可得,可是庞山民心中却无丝毫喜悦,放过这万余江东军马,对庞山民而言,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孙尚香于帅帐时的抉择,令庞山民郁愤难安。

    “或许她总会心向江东吧,成婚之时,就该想到才是……”庞山民苦笑一声,喃喃自语,回想着与孙尚香一同生活的点点滴滴,许久之后,庞山民心中才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