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了脸道:“朕从前就知道他一心想当太子,她母后仙逝之前,也几番劝过朕。奈何祖宗规矩,历朝传承,天选之子得由麒麟符来定,不由朕一人说了算。可朕是万万没有想到,春祭近在眼前,他竟开始按捺不住了!”

    “老臣也不曾想到,大殿下看着一向温敦,安分守己,如何会有这般心思?会否,其中有什么误会?”

    “安分守己?”皇帝冷笑道:“朕平生儿女乖舛,六子独活了三个。自当年之事后,天恕调任南平王执守边关,而留京的皇子就剩了他和玉南?近这一年来,他明目张胆在朝中拉拢大臣,结交子弟,怕是老师你家,也未曾幸免吧。”

    楚邺苦笑道:“二房世孙顽劣不堪,是老夫管教无方。”

    “罢了,朕又何偿不是,如今年纪大了,一身事情也力不从心。为着这个,朕也一连几日不得安枕。好在今早接到老师的折子,说是要带战青之子进宫,倒是叫朕又愉悦了不少。”

    说着,他抬眼看向坐中的无雪。只见这少年十八九岁模样,虽面上戴了面具,但从那眉眼之中也可透露出非凡的俊逸之气。立而如松,坐而如钟,天生一股绝尘之姿,果不愧为楚战青的儿子。

    楚邺见皇帝面色好转了些,便笑道,“白儿初归家门,身负重任,老夫欲将家主之位传之于他,特才带他前来拜见皇上。”

    他一语未完,无雪已再次朝皇帝拜了下去。

    见他如此知礼懂事,天顺帝心中着实喜欢,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无雪道:“回皇上,至下月初一便有十八了。”

    皇帝又问:“你叫楚白?”

    “是!”

    “有字否?”

    “回皇上,小民法号‘无雪’。”

    皇帝听了,不禁赞道,“好个楚白,好个无雪,竟是纯洁无暇,叫人惊叹,实不愧佛寺修行。今日随你祖父进宫来,可还习惯?”

    “回皇上,小民能面见圣颜,三生荣幸。只是……”无雪说着,突然伏地拜道:“小民今日进宫,还有一件事想求皇上应允。”

    他这话说得突然,叫楚邺不由暗自一惊,明明说好进宫只为拜见圣躬,何时说过有什么要求?

    白儿究竟想说什么?

    便听皇帝道:“这里只有我等三人,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无雪连忙道:“祖父年迈,已至古稀,这般年纪本应远离纷争,于家安享晚年。奈何小民身体染疾,少年出家,才叫祖父操劳至今。如今小民已归来,自戴上这玉鹰面具起,便全全接掌了麒麟符一事。小民虽微,无德无能,春祭之日,小民会以楚氏家主之身份献出麒麟符,为我大洛王朝择选出新一任君王太子!”

    皇帝点头道:“人人皆谈麒麟符而变色,你就不怕它与你带来杀身之祸?”

    楚邺又是一惊,刚想开口,就听无雪坚定道:“身为楚氏后人,为国而死有何可惧!家中父叔,皆为国死,小民岂会有后退之心!只是小民心中有一愿望,望皇上能应允小民,让祖父隐归老宅,从此避世,闲田野赋,莫入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