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谭振华说得如此郑重,潘水生和郑项青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潘水生说道:

    “振华,你放心,郑总可还和你刘阿姨家沾着亲呢,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别卖关子了!”这边厢郑项青也收起了洋洋得意的神态,忙不迭的应声道:“小谭同志请放心,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烂在肚子里!”

    谭振华故意又磨蹭了一会儿,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四下望了望,再关上,又跑到窗台边,也探头向外望了望——其实这是二楼,哪可能有人在外面偷听,然后又把窗子也牢牢的关上。

    回过身,就见那两位已经是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喘了。他心里偷乐,看来这点心理暗示的小手段,在这个人的心思普遍比较单纯的年代,是特别管用。

    他也坐下,然后故意压低声音,对着郑项青说道:“郑总,不是我不想和你合作,实在是你已经大祸临头了!你我本来素昧平生,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所以之前我才不想和你有太多瓜葛,至于现在么……”

    郑项青顿时懵逼了,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满脑子都是自己要大祸临头的惶恐,在他看来,对方毕竟有深厚的体制内的关系网,也许听说了什么,要知道,对他们这些擦着政策边缘讨生活的人来说,一点点风吹草动,那就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还是潘水生插了一句:“你小孩子家家的,瞎说个啥?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这就没办法了,队友不给力啊,潘振华只好说道:“郑总看来也是读过书的人,有一句古话想必是听说过的,叫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们‘8大王’做的名声在外,称之为‘秀木’可都没错吧?仅仅只是‘秀木’也就算了,可是你们可还都称了‘王’了,郑总你年纪比我大,社会阅历比我深,你帮我想想,哪朝哪代随便称‘王’的都是个什么结果?

    “啊!”郑项青闻言犹如醍醐灌顶,只感觉两腿发软,尿意上涌,三魂被吓得去了二魄。

    开始人家叫他“线圈大王”的时候,他还有点战战兢兢,后来叫的人多了,他也便渐渐习惯,再到最后,别人不这么叫他一声,他反而不舒服了,这个就是古话说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吧”,这奉承话听多了,自己也就当了真,要不是今天谭振华来个当头棒喝,自己恐怕真要误入歧途!

    郑项青本就是个干脆的性子,要不然当年也不会顶着巨大的压力下海去绕线圈,谭振华既然能点出他的问题,想来也应该有解决的办法,一念至此,他也不再犹豫,站起身来,恭恭敬敬朝谭振华鞠了个躬,然后说道:“是我小看了谭同学,谭同学年纪轻轻,却生了双慧眼,还请谭同学看在潘师傅的面子上,教我一招,化解这场灾祸。”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报纸包的小包,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叠“大团结”和一些零票,还有全国粮票之类。

    他继续说道:“这次我来的匆忙,出门的时候只带了200钱块还有20斤全国粮票,买火车票还有住宿、吃用了一些,剩下的都在这里了,还请谭同

    学笑纳,权做我请教学问的束脩了。”

    “要说这浙海,真是人杰地灵的地方,啧啧,你看人家这话说的,还“束脩”,一听就是学问人啊”谭振华一边毫不脸红的心里夸着浙海人,顺便夸了夸自己——他祖籍可是浙海甬港的,一边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说道:“我一个高三的学生,能有什么主意,这钱我是万万不能拿的,不然我老爸能打断我的腿!潘叔你说是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老爸那脾气!”

    潘水生摇着脑袋在边上帮腔,“郑总你就把钱收起来吧,振华他家家教好,不会拿的。”

    谭振华一听,“得,这是把门堵死了啊,家教好,所以不能拿,那我要是推辞一番,把钱收下了,可不就成了家教不好了么?那可不是连我爸妈都给捎带着骂进去了?好你个潘大宝,这位真不愧是你亲戚,你这是明着帮我暗着帮他啊!”

    想到这里,他也不说话,只是拿眼i'i笑着看着潘水生。

    潘水生被他看得老脸一红,只好板着脸故作姿态地说道:“振华,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有什么消息,有什么办法,赶紧说出来,人家郑总大老远来一次不容易!”

    谭振华还是不说话,只在那里微笑,倒是郑项青忍不住了,他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说道:

    “谭同学,实不相瞒,本来这次来,我是想跟你做笔生意,我知道,你爸自己装了台电视机,我想要那电视机的图纸,当然我也不白要,我听说你想要给你爸的电视机装一个塑料的壳,这个壳我可以给你弄。”

    谭振华冷冷一笑,说道:“哦,原来我爸辛苦设计的图纸,在郑老板的眼里,只值一个电视机的塑料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