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西生侬好!”

    当谭振华在索罗斯的引荐下,终于见到了沃纳·迈克尔·布卢门撒尔这位米国前财政部长的时候,这位50多岁的老人在见到他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纯正的魔都话。

    谭振华笑了,他伸手与沃纳轻轻一握,也答道:“沃纳西生侬牙好。”

    这是谭振华的小小优势之一,他本是甬港人,而甬港和魔都同属于典型的华夏吴越语系,彼此的发音表述基本差不太多,只是魔都话更加软糯一些罢了。

    沃纳哈握着他的手哈哈笑道:“原来埃里克你也会说魔都话?”

    谭振华答道:“不算太会,一点点吧,其实我刚才说的应该是甬港话,只不过和魔都话非常接近罢了。”

    听了这个回答,沃纳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感叹道:“甬港人啊,我记得,当初我住在魔都的时候,我的房东就是甬港人,对,他们家人说话就是你刚才的腔调,后来我有机会再去魔都的时候,想找到他们家问候一下他们,顺便偿还一下我的债务,可惜,我没找到他们。”

    谭振华好奇地问道:“债务?怎么沃纳先生还欠他们家钱吗?”

    沃纳道:“是的,那是一个温暖的小故事,埃里克你有兴趣听吗?”

    谭振华点了点头。

    沃纳邀请他坐下,并随即开始了讲述,声音轻轻的,却穿透了历史的尘埃:

    “我出生在魏玛共和国,我的家人甚至还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为汉斯走上过战场,虽然我们输掉了战争,但我们整个国家都不甘心这次的失败,并为此而努力地工作积蓄着力量,我们曾经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打碎别人强加在我们身上的枷锁,拿回我们失去的一切,至少,我的父亲和母亲是这么教育我的,我能看得出来,他们将汉斯当成了自己的祖国,并且深深地爱着它。”

    “但这一切随着1933年那个小胡子的上台执政而发生了改变,那真是一段惨痛的历史,我们变得越来越贫穷,也越来越不受人待见,甚至连人身安全都得不到基本的保障,我们,所有的犹太人,都活得战战兢兢,而这种恐惧伴随了我几乎整个童年。”

    “1938年11月9日,臭名昭著的“水晶之夜”后,纳粹开始有计划地逮捕所有的犹太人,没收他们的财产,将他们关进集中营,不管有没有犯罪,我们身体里的血脉就是我们的原罪,而我的父亲察觉到了这一危险,我们决定逃离。”

    “就像你所知道的那样,我们幸运地得到了签证,尽管签证允许我们的目的地是在遥远的东方,一个对我们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

    “1939年,我们全家历经艰苦终于到达了魔都,并在父亲朋友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栖身之地,我还能记得我们家的门牌号码——虹口区舟山路59号,那是一条小小的巷子,房屋也有些破旧了,但是,那里却有一种让我久违了的感觉——安全。”

    “没有什么,是比安全更能让我们这些漂泊的犹太难民感觉更珍贵的东西了,如果一定要

    找出一样来的话,我想可能应该是温暖,我说的意思,就是春日的阳光照在你的身上,让你从内到外都焕发出生机的那种感觉,埃里克你能理解吗?”

    谭振华点了点头,沃纳继续说道:“我们家的房东老奶奶就是那样一个温暖的人,对待我们和其他所有的房客一样,没有任何的区别,就好像我们都是她的朋友和孩子,埃里克你要知道,刚到达魔都的时候,漫长的旅程已经耗尽了我们的积蓄,我们几乎算得上身无分文,如果不是那位房东老奶奶慷慨地同意我们一年以后再分期偿还房租,我们一家几乎要露宿街头。”

    “之后的日子也不用细说,我的父母找到了工作,我们有了一些收入并开始慢慢偿还我们的债务,不过,他们的收入都不算高,而且还要供我和我的兄弟们上学,所以,一直到1947年我们全家离开魔都来到米国,我们也未能全部偿还完这笔债务,而老奶奶直到我们离开都没有提过这件事,就好像她从来也没放在心上。”

    “这真的是一个温暖的小故事,那么沃纳先生,这笔让你欠了几十年的债务究竟有多少钱?”谭振华问道。

    “如果按照当时的物价水平换算的话,我想,也许价值100美元,但埃里克你要知道,这件事对我的意义和影响,绝不是100美元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