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码头上都传遍了,你不晓得?”

    “听说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船工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情绪越来越激动。

    “不能再往下走了,靠岸停船。”一个老船工喊道。

    “对头,停船,不能再往下走了!”船工们赞同的呼应起来,船头上一片哄闹。

    “哪个在叫停船!老子去吃个烟的功夫,你们就闹成这样,想造反?”就在此时,大太公骂骂咧咧的沿着船舷跑了过来。照理说他职责甚重,本不该离开船头半步,可问题是他仗着是船主的心腹,年前又染上了大烟瘾,所以遇到水势平缓的江段,常常会偷偷躲到舱里去吃烟偷闲,头梢的工作就扔给了二补篙来干。

    不巧这一次二补篙去了另一侧船舷做事,于是让白根溜溜达达的走上了前甲板。

    白根斐夫也是刚吃完饭,想要到船头看看长江上的风景,顺便也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结果迎面被江风那么一吹,哆嗦了一下之后突然来了尿意。跑到船尾方便感觉有些麻烦,于是乎白根中尉带着一丝恶作剧的心情,解开裤头迎着风就尿了起来,可惜这两天心困神虚影响到了发挥,高估了个人实力的后果就是,尿湿了半条裤腿和一大片甲板。

    “我一猜就是你,赵家耀,别以为你是个头纤,就能带着人闹事。”大太公推开围聚起来的船工,走到了圈子中间。

    “这个龟儿子在船头解手,你看尿了这么一大片。”赵家耀指着甲板上的尿迹说到。

    “有这种事?倒确实是犯了忌讳。但是这个人是船主的客人,就算有什么过错,也要交给船主来处置,哪里轮得到你们在这里大呼小叫的。简直不成体统,还不全都散开回去做事。”大太公是知道白根的底细的,自己下半辈子的富贵全都倚靠在这个日本人身上,当然要极力加以包庇掩护。

    但是船工们显然不想如此轻易就了事,他们心里认准了这些外乡人是来对付他们的“打手”,现在正好找到一个机会,还不先下手为强,反正道理站在他们这边,跑遍整个川江都没人能说半个不是出来。

    这些船工不是操控船舶的杠子,而是主要负责拉纤的桡工,是纯粹卖力气的苦力,干的是最苦最累的工作,拿的是最低一级的薪水,除了一把子力气,没有技术没有手艺,一旦船只换东家,首先丢饭碗的就是这些人。

    “怎么,你们要造反?”看到人群没有散开,大太公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加上刚抽了两个烟泡,火气当即就发作起来。

    “不行,就在这里把事情说清楚!”

    “龟儿子冒犯了神仙,应该扔他下水祭奠。”

    “对头,扔他下水!”船工们推搡着围成了一圈。“你们好大的胆量,我现在就带他去见船主,我看你们谁敢阻拦。”大太公翻着眼脸瞪着面前的挠工,这群纤夫啥时候有了这个胆,竟然公然让自己这个驾长下不来台。

    “大太公和那群人是一伙的,出卖我们这些兄弟,打他龟儿子的。”人群外突然有人大声的喊到。

    “对头,平日里一直欺压我们桡工,老子早就想要打他了!”

    “打他!”

    大太公的嚣张态度更是激发起了桡工的怒火,人群顿时想起了一片喊打声。这些人个个心中含着一口怨气,在此刻稍加煽动情绪就爆发了出来,面临失业的绝望于被欺瞒出卖的怒火冲昏了这些人的头脑,他们随手抄起船边的篙棒桡杆,甚至赤手空拳的冲上前,把大太公和白根围在船头痛殴起来。

    殴打才进行了几秒钟的时间,接着是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等桡工们反应过来急忙散开时,只见领头的头纤赵家耀的胸前已经血如泉涌,这个壮汉捂着伤口原地摇晃了两下,接着就向后一倒掉下了船头。

    “小心龟儿子有枪!他杀了赵大哥。”船工们的眼睛当即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