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燕一噎,勉强笑笑,道:“我和,呃,郎君——”

    岑骥又打断:“别叫我郎君。”

    李燕燕不知道岑骥有什么毛病,专跟客气话过不去似的!

    可她知道自己不敢惹恼岑骥,李燕燕在心里翻了一万个白眼,面上反而笑盈盈的,不给岑骥再次打断她的机会,干脆利落回答道:“我之前从未见过岑校尉。”

    岑骥闻言,又打量了她一眼。

    眼中的小娘子——不,分明只是个小丫头罢了——娇小瘦弱,即便严严实实裹在斗篷里,看起来身段依然只有细窄的一条。风帽下露出的脸庞小巧柔嫩,大概被他掐了脖子还没完全喘匀,脸颊泛着病态的嫣红;鼻尖和眼角也红通通的,纤长的睫毛上挂着几点晶莹——不过那是冷的,不能怪他。

    小姑娘大概是不自在,双手绞在一起,身躯摇摇欲坠,为了维持体面,嘴角向上翘起,放进仕女画里也纤毫不差的弧度——笑不达眼底,在当前这个境况下,看着有些诡异,像个精致的人偶。

    眼神……岑骥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虽然小丫头生的柔柔弱弱,雏鸟一般,高声说话都觉得要惊着她,但她刚才被他抓住脖子,又被他接连呛声,神情里却没有退缩之意。正相反,她一对清亮的眸子里燃着火,酝酿着疯狂——孤注一掷的疯狂,丧家野犬的疯狂,和他自己一样的疯狂……

    他在绝望的阴影里长大,终日逞凶斗狠,才炼出野兽一样的直觉,她一个明显娇生惯养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又是为什么?

    还有……这是他看她眼熟的原因么?岑骥觉得应该不是。

    无论如何,他不爱管闲事,无意探究太多。

    天底下形貌相似的人那么多,一张看着熟悉的脸并不能说明什么。

    “嗯……”

    岑骥懒懒回给李燕燕一个字,然后就失去了兴趣。他像是累了,仰倒在草垛上,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长鞭,被他缠在腕上,甩开,捋直,再缠上,挥动得嘭嘭作响……

    李燕燕眨眨眼。

    她叫他“岑校尉”,岑骥好像不觉得奇怪。

    想必也知道自己臭名昭著吧,李燕燕腹诽。

    她深吸一口气,把斗篷系带扯松,小春的杏色衫子对她来说偏大,后领垂得很低,正好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脊背。

    李燕燕掐掐手心,迈步上前,缓缓俯下身子。

    岑骥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靠近自己,放着没去管她,却突然见一张娇怯的小脸出现在上方,越来越低,越靠越近……

    在两人鼻尖隔了差不多一尺的位置上,李燕燕停下来,眼中清波流转,她羞涩笑笑,天真无邪地问:“岑校尉,我还是好冷。像你一样躺在草上,会比较暖和一点吗?”

    ……她以为她在做什么?!她失心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