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时故意低着头,一双眼睛却忍不住想去瞟那人。却没料到对方一身黑色斗篷,从头到脚遮了个严严实实。

    她只看到个男人的轮廓,连眉眼都没瞧见一下。

    马车碌碌前行,只听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分外清晰,剩下的便是两人长久的沉默。

    安静得久了,阮筝自己先面皮薄地脸红了起来。只是对方既不说要也不说不要,她便只能这般一直托着那盘糕点,直累得全身酸痛眉头微皱。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托不住那盘子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终于伸到了面前,没等她看清那手究竟长什么模样,盘子里便少了一块薄荷凉糕。随即剑鞘又敲了上来,吓得阮筝赶紧又把手缩了回去。

    她识趣地没有说话,只竖起耳朵安静地听外头的动静,因为想听得清楚些,便将耳朵贴到了帘子上。结果车身突然晃了一下,她的脑袋便不小心探出了窗口。然后她便听到了“咯吱”一声,像是咬到了什么碎石之类的东西。

    一定是刚才的浮尘没吹干净。

    阮筝吓了一跳,赶紧撇清:“府里的小厮做事有些不用心,我回头便去训他。”

    封瀛将剩下的半块糕点塞入嘴中,咽下后冷冷地回了一句:“不是说亲手所做吗?”

    阮筝想起那夜她在这人面前夸下的海口,尴尬地讪笑两声,赶紧又转了话题:“如今春来日头正盛,大人约莫着也是嫌晒。不如民女写一方香露的配方给大人,此物既提神又避晒,当真极为好用。”

    阮筝从前在家时也听人说起过宫中秘事,知道有些个内侍常年日久伺候宫里的贵人,当真过得比女子更为精致。这一位白日里遮成这样,莫非也是怕晒?

    想起那日匆匆一瞥,不得不说长得确实姿容不俗。她有心结交此人,便想着法儿地讨好对方。无奈怎么递橄榄枝对方都没有接的意思,对她的提议也是毫无反应。

    阮筝只能自己找个台阶往下走:“不过大人从前在宫中侍候,知道的只怕比我们更多些,是民女不自量力托大了。”

    封瀛一直未开口,听到这话时嘴角终于微动了两下。他总算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宫里、大人?这是拿他当内侍看了。难怪对着他一陌生男子如此话多,只怕在她心里,他根本也算不得个男人。

    封瀛眉眼微沉懒得与她费话,眼见前方青雀庵的山门已若隐若现,门前有寺里的姑子在洒扫除尘,还有几个婆子样的人等在那里,他便驱马向前,抬手往马屁股上甩了一鞭子,马儿吃痛立马又加速向前跑了两步。

    车内阮筝没个防备,又一次跌坐了回去,脑袋撞在了车厢壁内,疼得她轻呼一声。

    今日回去定要好好查查,这身子上只怕不知留有多少处淤青了。

    封瀛挥完鞭后勒停了自己的马,停在树边看着马车驶回了青雀庵,被山门口的婆子勒停在了缰绳。他眉眼微沉,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当真是吵得人头疼。

    随即他拉下斗篷调转马头,朝着密云山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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