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伤口全都在痛,蓟和感觉自己额头上冷汗涔涔,经过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河,他脚步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跑到了遇到雪怪的那座山前。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双眼睛,黑夜里发出绿幽幽的暗光,不知道它究竟为何而来,又是被何人驱策,蓟和咬了咬牙,只犹豫了一瞬,转身就朝山上跑去。

    眼睛见他慌不择路往山上逃去,好像有感觉似的愣了一下,随后竟慢慢停了下来,不再追逐,它耷拉着眼皮,目光如炬朝山顶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中。

    蓟和艰难地爬到半山腰,渐渐有点儿体力不支,他回头看山下,景象已经模糊不清了,不确定那怪兽还会不会追上来,可是他又实在走不动了,感觉腹部的伤口也有再次裂开的迹象。

    夜色渐浓,山上温度很低,蓟和的眼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霜,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想起昨天遇到的那只雪怪,心内隐隐有些发紧,吹过的寒风阴嗖嗖的,让人汗毛倒竖。

    蓟和支着长剑站起来,靠着一株树干休息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下山,在这山中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可能会变天,万一再遇到暴风雪还会被困在山上。那双追他的眼睛这么久也没有上来可能已经走了。这样想着他便转身,一回头,看见了他这一生都不愿意回忆起来的场景。

    在距离他不到百步的雪坡上,赫然出现了十几匹眼瞳幽绿、杀气腾腾的白狼。

    那一瞬间,蓟和感觉自己呼吸都凝滞了,脑子有了片刻的空白,感觉着耳边呼啸而过的山风,不知道自己此刻该作出什么反应。

    那群白狼睁着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光线暗淡,看起来仿佛一团团飘在空中的鬼火,为首的那只狼王弓着身子呲牙,喉咙里发出低鸣,目光冰锥一样朝蓟和射过来。

    蓟和在那阵最初的战栗过去后,满脑子只剩冷静与理智。他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恐惧与怯懦,非但不能害怕,更要表现得比狼还镇定与冷厉,才能镇住它们。

    他暗暗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缓缓把目光移开,尽量让狼群感觉到自己对它们没有威胁与敌意,脚下一步一步不动声色往后退。见他后退,白狼们竟跟着他前进,他退一步,狼群朝他近一步,脚下的枯叶踩踏发出清脆的声响。

    蓟和目光冷凝,停下脚步,狼群们也跟着停下,他又抬脚后退,狼群又跟上,始终与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蓟和知道,这短短一段距离,这些白狼只需几个跳跃便可追击而至,他突然想起从前好像有个人跟他说过,狼群最怕火光和铁器敲击之音。

    火光和铁器……

    火把暂时不好弄,铁器……他手中握着的不就是一把冷铁打造的长剑吗?

    边想边退,突然“咔嚓”一声,蓟和眉头骤然紧皱,脚踝传来一阵剧痛,一下子栽倒在地。

    雪地里埋着捕兽夹,他没有看清一脚踩了上去,左脚就被夹住了,裤腿瞬间被鲜血染红。

    蓟和痛得颤抖,他咬牙伸出手去,握住捕兽夹,使劲一拉,把夹子掰开,“嗯……”疼痛瞬间袭来,蓟和忍受不住轻哼出声。

    突然,为首的狼王发出一声嗥叫,蓟和猛地抬头看去,狼王见他不再后退,而是坐在地上,手里又多了一个捕兽夹,顿时警觉,以为他要袭击它们,前爪在地上摩挲,甩头朝后边的狼群怒吼一声,弓起身子就朝蓟和猛扑过来。

    蓟和心下一凉,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狼王没有扑过来,他慢慢睁开眼,发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另一群狼,皮毛黝黑,有几只拖住了那只要攻击他的白狼王,剩下的一群则一字排开如扇形,堵住了白狼的去路,两厢对峙。

    白狼王被黑狼拖住,想冲出去却无可奈何,只能干嗥,前爪不停地刨地。

    后面雪坡上的两群狼各自用狠厉的目光瞪着对方,一个劲儿的吼叫,身子弓得如桥一般,山林中狼的怒嗥声响彻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