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宗主说笑了。”鹿鸣微欠了欠身。

    两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眼神却直直对视,空气里似乎三言两语间又充满了某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两人语气都十分和缓,神情也是平淡,但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们脸上神经却都是略微紧绷着的,当然向庭芜坐得太远不清楚,鹿鸣却就在旁边,蓟和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俩,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悠悠啜了一口。

    鹿鸣感觉到旁边炙热的视线,努力不转过头去,对向庭芜道:“不知此次妖祟到底怪异在何处,还请向宗主告知一二。”

    向庭芜道:“半月前,我门下一名弟子回乡探亲,回来路过西关浦,恰巧撞上当地一少年公子向族长的女儿提亲。”

    鹿鸣道:“婚嫁求亲本是喜事,何怪之有?”

    向庭芜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凝重道:“喜事……只怕现在人都已经过了头七了。那小女子才十七岁,生得花容月貌,本与当地另一望族的公子定了亲,只是还没嫁过去未婚夫就死了,年纪轻轻成了寡妇。”

    向庭芜叹道:“那小女子听闻未婚夫死了,伤心过度,好容易被父母劝住,便发誓不再另嫁。没想到守寡不到一年就有人来提亲,提了三次,那小女子不堪受辱,谎称回去更衣,结果半个时辰不见踪影,族长派人去寻,却发现她拿刀砍了自己左臂,走到后院池塘边,将自己溺毙在水里了。”

    “……”鹿鸣皱眉沉思,问道,“为何在自尽之前要砍伤左臂?”

    向庭芜道:“那提亲的公子怕族长不答应,在无人处将一个翡翠手镯套在了那小女子的手腕上,想以此来证明二人的情意。那玉镯正是被戴在了小女子的左手上。”他停了一下,“据说族长家里家规十分严苛,比海瑞大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

    鹿鸣和蓟和互相对视一眼,一阵扼腕叹息。

    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寻常的贞烈女子矢志守节的事,那名回家探亲的弟子也没太在意,帮忙料理了女子的身后事便回到玉简门来,第二天晚上,西关浦发来了求援信。

    这第二位枉死的是个萝卜西施,丈夫在外面跑商,临走前怕妻子不安分,嘱咐她只专心卖菜,到了晚上便将门锁死。过了半年丈夫回来,见妻子如常模样,却比半年前更加光彩照人,四处翻找,只找到一个账本,上面一页写着:东边老王,萝卜十八个,西边老李,萝卜十五个,北边老张,萝卜才八个,不过粗。

    丈夫想妻子遵守了约定,可心里到底有疑,晚上两人恩爱了一遍,第二天再见账本上写:唉,一个萝卜。

    鹿鸣:“……”

    他略微抬眼看向向庭芜,这车开得,妙。

    向庭芜轻咳一声,只当没看到他的眼神,接着道:“丈夫大怒,还未来得及质问,当天早上妻子起来后突然发狂,在水边浣衣时拿着捣衣杵四处挥舞,接连几人被她砸伤,丈夫拼死拦住她,那妇人一棍劈在丈夫天灵盖上,静了几秒,直接抱着丈夫坠入水里,夫妻二人双双殒命。”

    这第二件事尚未查清,接连却又发生了第三起横死祸事,同样是西关浦,一个道观中的小道士,因容貌清秀,被前去烧香问道的香客瞧中了,小道士誓死不从,香客倒也没逼他,只说晚上再来相会让他好生考虑一下,结果到了晚上,那小道士在房中修炼突然走火入魔,整个人癫狂无状,体内的水流化作冰刺穿透体外,直接爆体而亡。

    这三件事都十分蹊跷且相距时间极尽,一夕之间人心惶惶,玉简门接到求援信之后便赶赴西关浦查探,没查出什么头绪,接连又发生了数起惨祸,横死之人有男有女,富贵贫穷千差万别,只有一条,所有遇害之人死因都与水有关。

    鹿鸣凝眉道:“看来这妖物是故意向玉简门挑衅。”

    向庭芜道:“起先我也是这么认为,能在我们眼皮底下夺去这么多人的性命,可见邪祟道行不低,不排除堕魔的可能性,我门下有一女弟子,最擅长对付此等妖邪之物,她带着人在西关浦所有河道溪流乃至泉眼井边都设置了阵法,只等那妖祟出现便将它收服,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