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停在了殡仪馆门口没有进去,阿琅此前以徐家准儿媳的身份在此参加过方毓的葬礼,她不清楚这里的工作人员对她是否还留有印象,临进门前,为了保险,她戴上了墨镜。

    尤利珍没有等她,径直走到殡仪馆服务中心,她情急之下完全忘了这里是上海而不是香港,一连串粤语说完,换来了对方的一脸茫然。

    “这位女士,请你讲普通话。”

    尤利珍生在香港长在香港,哪里会讲,阿琅走上前,“您好,我们是戚以安的亲属,来处理他的后事。”

    对方听到来人是轰动一时的杀人犯亲属,脸色都有些古怪。

    尤利珍被这一幕深深刺痛,他的以安本该除恶扬善,到头来却成了人人忌讳的杀人犯,都是她害的,都是她害的!

    扬起手,她又甩了一巴掌过去,红着眼眶骂道:“你这个天生坏种,自己倒好,洗得一干二净,你别忘了,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安生一刻!”

    阿琅细皮嫩肉,被她下了狠手,踉跄两步才勉强站稳,唇角处已然沁出血来,她倒也没生气,戚以安的死确实因她而起,拿出手帕擦了擦,她祈声说:“阿嫲如果没打够待会可以继续,但我们先把以安哥哥领回去再说,好么?”

    “他可不敢当你的哥哥!”尤利珍字字珠玑,“他是你选好的替死鬼!”

    “阿嫲,他做那些事之前根本就没有同我商量,否则我一定会阻止他的。”阿琅颤声同她解释,“不管您信不信,我和哥哥很早就说过,等到一切结束就把您接到澳洲养老,如今就算他不在了,我也不会把您弃之不顾,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

    “你给我闭嘴!”尤利珍恨透了她,“我只想要我的儿子,既然到了地方,你走,他是我的儿子,与你这位徐家准儿媳没有任何关系!”

    “阿嫲,你别这样。”她去抓她的胳膊,被她无情地抬手打开,“你别碰我!”

    阿琅恳求道:“阿嫲,就让我见他一面,就一面,好不好?”

    尤利珍红着眼睛瞪她,“你给我滚,你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怎么还有脸去见他?”

    “阿嫲!”她双膝跪地,“我求求您了,不管您怎么想我,您的儿子都要叫我爸爸一声干爹,不是么?”

    赵君尧待戚以安如同亲生父子,她有的,他一样不少,尤利珍有片刻的失神,旁边的工作人员见这一老一少起了内讧,忍着反感劝阻道:“你们到底还要不要领人?不领的话就出去吵,馆内保持肃静,不许大声喧哗!”

    尤利珍闻声,难堪地向他们鞠了鞠躬,配合地拿出了一系列的证件。

    工作人员调出戚以安的资料,对视一眼,小声嘟囔道:“之前上面还让我们寻找亲属,让他们去查,说他是孤儿,这会怎么又冒出来了一个妈?”

    阿琅不敢去看阿嫲,当初是阿嫲将她领养出去的,为了避免被人查到她同戚以安的关系,他主动切断了和她的母子身份。

    “一定是弄错了,阿嫲是他的亲生母亲。”她站起身,试图去碰那一沓证明,见尤利珍没有阻止,她这才去翻开那些东西,里面都是戚以安的成长记录,其中有一张是大年三十的全家福合照,他没有父亲,抱着他坐在椅子上的人就是她的父亲,而她则是被妈妈抱着,活像一家四口。

    再往下,就是他获得各式奖项,稚嫩的男孩变成了轮廓分明的少年。

    尤利珍以年份排序存着这些东西,一直翻到94年冬,那一纸出生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