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连天在对面挥着公筷热情推荐的海参大虾,他一筷子都没碰。

    做设计的人多少具备点儿共情的基本素养,江初观察着覃最,就想起来以前上学的时候看红楼梦,林黛玉刚进贾府那一段。

    不熟悉的环境,分不清真情实意的人,生怕自己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出丑,就瞄着别人干什么,自己学着来。

    真要设身处地想想,亲妈再婚几年了都没把他接过来一块儿住过,现在亲爸死了,一个人坐一宿火车过来,也没感到个受欢迎的态度。

    十六七的男孩是最要面子的时候,覃最这样不爱搭理人,大概是种自我保护。

    说到底还是年龄小。

    江初麻木地想完,再动筷子时就有意往贵的菜上多夹点儿。

    反正是江连天花钱,不管从他这论还是从覃最那儿论,左右都是爹,不吃白不吃。

    “覃最来这边,学校安排了吧?”这顿毫无氛围的饭吃到尾巴,江连天放下筷子倒了杯茶,问覃舒曼。

    “嗯。”覃舒曼用纸巾擦擦嘴,“之前他……爸,在那边学校都给他办完了。我也跟二十七中沟通好了,等手续转过来,月底开学直接就跟着上高二。”

    江初正往生蚝上倒醋,这是他跟大奔学的吃法,抬眼见两人都盯着自己,就随口接了句:“二十七中挺好的,重点。”

    “对。”覃舒曼点点头。

    “是吧,”江连天笑着搓搓手,手臂撑在餐桌上往前倾了倾身,望着江初亲切地说,“离你那儿也近,走读方便。”

    覃最在吃一块牛肉,咬肌随着这句话一顿,掀起眼皮盯着覃舒曼。

    江初被醋呛得偏头咳了声,把生蚝往餐盘里一丢,说:“倒多了。”

    然后他拽出张纸巾擦手,边擦边回望向江连天,真诚地问:“你说什么?”

    覃舒曼讪讪一笑,江连天直接朝他招着手往外走:“来儿子,陪爸去抽根烟,你覃阿姨也想跟覃最说说话。”

    当着覃舒曼和覃最的面确实不好说什么,江初把纸巾攒成个团也扔进餐盘里,站起来跟着江连天出去。

    两人进了抽烟室,对着盆龟背竹一左一右点上烟,江连天才就着烟气深深呼出口气。

    江初也不问,只靠着窗台看他,等着听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结果没等听完,他就把烟头一弹,转身朝外走。

    “儿子,江初!”江连天立马攥住他,“你这什么他妈的狗脾气,都是你妈教的……好好,你先听爸爸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