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的时候,双方已经吵累了,正在等饭菜上来,酒楼的客人被她们吵去了一大半,只余角落几桌因楼梯挡着不大起眼,都看不到几个人,住着的其他客人也都出了门碰运气去了。赫兰殊从后门一进来,来喜便悄悄将她推至一旁,道:“吵的是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家的千金,目前看吏部尚书家那位语气蛮横一些,但礼部那位话里也藏着刀呢。”

    赫兰殊掀帘看了一眼,见是两个生面孔的姑娘,心下一松,本来挡脸的帕子也拿在手上,同来喜道:“让你劝架你倒好,看人家的戏去了,之前劝那些妃子的本事呢?”来喜挠着脑袋:“那时候不仗着您的势嘛,再说,那时您可没让小的劝人和气。”

    “就你贫嘴。”赫兰殊斜了来喜一眼,又往外看了一下情形,道:“可惜你之前在我身边日子不多,若不是你那母亲病重,我是决计不会让你那么早离宫的。”

    来喜叹道:“是,虽然未守着姑娘长大,不过小的也还是跟姑娘学了不少的。”

    “得了啊。”赫兰殊放下帘子,道:“我看那边角落还有一桌客人,可上菜了?眼下情形,不要怠慢了才好。”

    来喜笑道:“我刚上完菜下来,是三位公子哥,有一个还顶好看,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看你个头,哪有你这样凑人跟前看的?”赫兰殊小声骂道,自个儿推着轮椅慢慢出来,到最近的一张桌子跟前,侧脸过去,却只瞧见一个人的脸,模样刚正,褐衣劲装,还有一个挺直的墨色背影,另一个被挡住未见着相貌,只瞧见一抹月白。

    来喜坐一旁道:“我上菜的时候,还听着个趣事儿,那褐衣公子说,咱还要赶路,正巧碰着这人少的店。那墨色身影道,你没听爷说过,人少的店饭菜也不一定好吃,何况这还是正大街,只当是进来歇个脚罢。我没忍住,将方才的情形草草说了一遍,又让他们尝尝饭菜,那几位公子一听一尝,赞不绝口,只道自己差点儿就要错过了。那顶好看的公子,可惜咱们坐这没瞧见,他还问厨子是哪的呢!”

    赫兰殊笑而不语,幸亏自己往日朝御膳房走得勤,学得一些秘方,不然厨子再好也没用。

    正想着,右前方一张桌子的一位绿衣姑娘道:“小二,凭什么我们先点的菜,她们那边反倒先上了?”

    赫兰殊抬眼望去,来喜赶紧介绍:“绿衣服的是吏部千金的丫鬟。”

    这时,绿衣服对桌的一位身量较短的姑娘柔声说:“自然是有人粗声粗气吓到伙计了不是~”

    赫兰殊心下好笑地看着两边斗嘴,如果不是自家酒楼,恐怕她也会和来喜一样一旁看好戏,她让来喜吩咐后厨赶紧给两桌上菜,不到片刻,菜便齐了,此时两方隐隐有打起之势。

    赫兰殊绞着帕子,心下有了一番思量。

    她长叹一声,高声道:“二位姑娘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怎可自家闹起来呢?”

    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甚至能听到碗筷撞击清脆的一声。

    吏部那位千金眉眼微抬,似要分辨眼前之人是个什么等级的货色,她没瞧见赫兰殊坐着的轮椅,见是一素衣女子,模样清丽,便一脸不悦道:“你是什么人?说的什么胡话,谁和她是一条船上的!”

    礼部那位也一脸敌意:“你是哪家的,我怎么不认得你?”

    赫兰殊表现得极为郑重:“在没见到太子之前,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毕竟太子也不知道大家现在什么模样又在做什么不是么?”又佯装想起什么似的,用帕子捂着嘴道,“不过见过太子面的人也不多,说不定太子殿下微服私访混在人群中也说不定。但要是这样的话,二位现在这样……”

    赫兰殊一脸难为情的样子,那两位女子也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自身有无不妥之处。一番举动惹得角落那桌的黑衣公子不由笑出声来,方才的背影此时已经侧过身,正脸看向这边,皮肤较白,眉目清秀,却将赫兰殊吓得魂丢了大半,忍不住咳了起来,赶紧拿着帕子挡着一大半脸,只道自己的乌鸦嘴什么时候这么灵验了。

    那小白脸可不就是一直跟在晏迟身边的何乌青么!

    不知道方才他可有看清楚自己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