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才皱眉道:“你在发什么呆,快点过来换好衣服,待会儿还要上妆,别磨磨蹭蹭的。”

    宝颐回神,讷讷应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豁出去一次,可她瞧见那所谓衣服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了。

    不,或许不能称之为一件衣服,因为这衣衫根本没有蔽体的功效,不过是几片软金薄纱并一只牡丹纹抹胸短衣而已,一旦穿上了身,整段腰腹都暴露在外。

    上身清凉,裙子也同样不堪入目,宝颐从未见过侧边开叉的石榴裙,行走间半条玉腿若隐若现,便是最放荡的女人也不敢这么穿。

    刚燃起的斗志瞬间便熄灭了去,宝颐快被羞哭了,颤着声道:“我不要……”

    一旁弹月琴的女孩嗤笑了一声:“进了教坊司迟早要登台献艺的,扭扭捏捏,是想装给谁看?”

    另一个姑娘放下眉笔,瞥她一眼:“许是还在做被贵人看上的美梦呢。”

    “听说了么,她还瞧不上别人,非要问镇抚司裴大人,”她扬起描画了半截的眉毛道:“裴大人洁身自好,又焉能看上她这样的?”

    几个格外刻薄的姑娘笑作一团,也有看不过眼的,斥道:“宝颐妹妹家中生变,是为不幸,可又哪儿轮得着你们幸灾乐祸了?”

    宝颐面露万分痛苦之色,心中天人交战不知多久,终是咬牙道:“拿来,我穿。”

    肚皮上凉飕飕,宝颐用光了这辈子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不管不顾地落荒而逃。

    她们千金大小姐最是要脸不过,装扮成这样给男人弹箜篌,属实是丢尽了尊严体面。

    在教坊司的这几日,每当宝颐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矜傲都卸下来扔了时,总有更加令人崩溃的挑战等着她。

    换完了衣服后还需梳头上妆,梳发丫鬟给她挽了个堕马髻,可妆师持着马毛刷子对着她脸比划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宝颐肤色莹润,不施粉黛已足够妩媚,对着这张脸,好像一切装饰都是多余的。

    她接过妆师手中的螺子黛:“我自己来。”

    自打她换上了这不堪入目的薄纱衣,方才出言嘲讽她的月琴姑娘脸色就不太好了,由幸灾乐祸转为一种难言的酸涩,目光反复流连于宝颐微微起伏的山峦,丰润的臀,笔直修长的腿,最后落在那段白玉胜雪的纤腰上。

    平时做普通打扮时半点瞧不出来,今日换了身衣服,唐宝颐暗藏的好身段让众女俱吃了一惊。

    教坊司为了讨好贵客,花了大价钱给姑娘们定衣服,这身薄纱虽然透,可面料轻软如云,衣领子和袖口都精心绣了盘盘绕绕的花纹,还配了一整套的银首饰,行走间叮当作响,妖娆跳脱。

    唯有宝颐不一样,她走起来也是柳腰款摆的,可偏生能压得住那些首饰,让它们服帖得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不动声色的诱惑,比直白的勾引更加摄人心魄。

    众女心思各异,宝颐浑然不觉。